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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藍圣篇(三)

清風動暖,綠波流醉。

推開小閣的木窗,夜蘺抱著一尾七弦琴倚著窗邊坐下,看著河面漣漪波動著點點桃紅,不禁想起那句‘桃源只在鏡湖中,影落清波十里紅’,觸景時,一念生情,系繞在紗裙上的琉璃珠串相互碰撞間,已先發出了陣陣清脆,玉手輕撥,七弦琴響,水面的波紋也在這妙人的音律下,相和起伏,一圈圈漾起又平靜。

夜蘺偷偷瞥了眼對面開著的閣窗,昨夜的冷峻眉眼又浮現在腦海,她雙手輕輕撥動著琴弦,猜測著那人的性情,卻聽見一聲巨響,硬生生地打斷了她的琴音。夜蘺抬眼,對面的閣窗倏然緊閉,那一聲響該是對方關窗時發出的,頓時,夜蘺羞憤而起,一張小臉憋得通紅,那人分明是嫌她吵。她動氣了,揮手一把關上木窗,比對面更加大聲,還不解氣,又打開木窗,隨后翩然席地坐下,奏起了‘亡冥’,這是七弦閣的絕譜,最是擾人清幽,令人仿佛置身肅殺戰場,慘烈悲壯,訴說著萬古枯的蒼涼與凄清,使聽者動容癡狂。

彈了半晌,也沒有聽見那人有何異動,夜蘺倦了,待最后一個音落,她置琴于地,慢慢站了起來,對面卻傳來凄凄簫聲,吹得正是‘亡冥’。

夜蘺驚訝之余,更是欽佩,能只聽一遍就記曲于心,那人對音律的精通、造詣之深如是可見。夜蘺不禁又瞄了眼對面的小閣,心中九分好奇一分疑惑,不覺中,那邊已音落歸靜。

“小姐”,蓮采端著飯菜走進閣中,見夜蘺呆站在窗前,輕喚了一聲,一邊把飯菜置放在桌上。

夜蘺回過神,走到桌邊坐下,正要動筷,卻聽見門外走廊上嘈雜的腳步聲,心內驚疑。

“圣都秦公子拜會小姐,崇醉小姐琴音,特命小人送來桃葉箋,盼得小姐指點曲律”,恭敬地聲音響在門外,十分謙卑有禮。

“秦公子?小姐!”蓮采輕腳踱到門后,聽到那人說話,轉身詢問。

“是藍圣秦丞相的公子”,夜蘺向他解釋,想了想,又說,“告訴他,流云夜氏,拙劣琴技,不敢當此授教之托”。

蓮采點了點頭,提高聲音,把話說給對方聽了,卻見門外半天沒有動靜,“小姐?”她不明白了。

夜蘺搖了搖頭,四國皆知,憶樓公子愛桃花,天下有桃花的地方,就會有他的足跡,所以他出現在這里倒是一點兒也不稀奇。

“喜聞流云夜氏在此暫居,憶樓特來拜會,”不一會兒,一個溫和的聲音響在門外。

正主來了,夜蘺心想,她不欲和他相見,只命蓮采去窗下取來七弦琴。

“公子有禮,我家小姐就已一曲《桃夭》相贈,以饋公子知音之遇”,蓮采在夜蘺的示意下,輕聲道。

“如此,憶樓感激于心”,說罷,他在門外盤腿而坐,明白了對方不愿想見的意思,并不強求。

而另一間小閣里,霜落站在窗前聽著這邊傳去的琴音,瞇了雙眼,“果然是流云夜氏”。

“主上,流云夜氏怎么會在這里?”站在一旁的簡飛問,他不懂什么音律,只是奇怪七弦夜氏出現在這里的原因。

“你應該問,秦楓怎么會在這里”,霜落轉身道,“你以為,他真的只是遍訪桃花”。

“主上,難道他???”

“二哥有一顆好棋子,只可惜,他愛上了我的棋子”,似有所思,霜落又背過身去,面向窗外的河面,手指在窗邊上輕輕敲擊,簡飛不知道,那一聲一聲里,卻是和著琴音的節奏。

“告訴孟二,加強王府的守衛,不出三日,必有訪客”,簡飛正怔忪間,聽到霜落的吩咐,他自知思緒永遠也跟不上自家王爺,只是遵命就好,隨即領命而去。

琴音一落,霜落的手指也停了下來,“流云夜氏嗎?如果你真的只是七弦夜氏,我便放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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