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究，還是將回家提上了正式議程，而且越快越好，我怕，也擔心，說不清為什么，腦子里總有雙深深看著自己的眼睛，揮之不去，那么，離開了就好，可以不用想，不用在意，什么都不管不顧吧。

這次離開，或許是一年，或許是兩年，也或許是很多年。小雅風風火火地替我收拾著家里的東西，大大小小，零零碎碎，帶走的打包，不帶走的歸置妥當。看著她忙進忙出，紅了眼眶，為我的朋友，為別離，也為莫名的感傷情愫。我呆坐在窗邊，陽光懶洋洋地照進來，都沒什么溫度，就干癟癟的晃人，看出去，周遭安靜，一切美好，世間的所有都按著原本的樣子活著，我也該這樣。葉子綠綠的，花兒艷艷的，風兒輕輕的，什么都淡淡的，沒了味道。

“姑奶奶，你還真就坐著啊？幫我看看還有什么沒打理到的，也累不著您吧？”小雅在眾多箱子袋子中間看著我，手也沒閑著。

“有你在，我什么都不用操心的，來，木木，跟我們勤勞善良又美麗的干媽打個招呼，說干媽辛苦啦！”我轉過頭，沖小雅嬉鬧著，手托著大得快要撐不住的肚子，木木還真的動了動，這孩子，越發的不老實，快要出生了，他很期待吧。

“我們木木啊，以后可不能隨你，太懶了，得像他干媽我，到時候喜歡他的小伙兒或是姑娘才能以排為單位計算。哈哈！”

“想遠了點兒啊，別在孩子面前說他媽媽的不是，我可是一流的。再說了，木木會隨他爸的，陳工???”提到陳工，我突然住了口，許久沒提起他了，再想，也不是痛，只是酸，很多很多的酸一股腦兒涌上心頭，眼看著就要從某個出口破牢而出。

“祎然???”她停了手中的活兒，站直了，看著我。

“我沒事的。收拾差不多了吧，還真是沒你不行呢，辛苦啦！”

我佯裝輕松地走過去，左看看右瞧瞧，箱子里慢慢的是我的行李，這么大間屋子，我能帶走的，其實，就是這些而已。我把鑰匙放在小雅的手心，“偶爾抽空過來幫我開開窗什么的，如果，我真的很久不回來，就把鑰匙給許志吧。我到時候會給他打電話，我離開，就不用興師動眾了，誰都別說，好嗎？”

她過來擁著我，還有我們之間的木木，動了感情，聽她說話都啞啞的。“祎然，你這樣離開，我都不知道是不是最好的選擇，可是，我希望你好好的，帶著木木，可是，也別放棄追求幸福，陳工，已經不在了，生活還是要繼續的，明白嗎？那個，李唯，他太年輕了，給不起你要的，所以，算了，好嗎？”她隱隱遲疑了，最終還是說出了那句話。

我張不開嘴去辯駁，“我們什么都沒有，我怎么可能喜歡他，不會的???”這些字眼就在嗓子眼兒打轉，卻怎么都說不出口，是這樣的嗎？不知不覺間我動了不能動的感情嗎？因為這些才這樣匆忙地落荒而逃嗎？落荒而逃，多么可悲的結局。愛情就是這樣，不可得，便是真的不可得。

想起李碧華說過，有的情如同指甲，剪了就剪了，無關痛癢，而且還會再長出來；而有的情如同牙齒，拔掉了也會留下隱痛和傷口，永生無法愈合。今生，我已經失去了一顆牙齒，承受不起再一顆的磨人，那么，就是指甲的，沒關系，剪了，還能長出新的，一樣有光澤和健康。

明天早上的車票，小雅幫我買好了，拿在手中，輕得沒有分量，可我靠著它就能離開了呵。屋子變得空曠了些，衣柜里空蕩蕩的，陳工的幾件衣服還孤單單地掛著，我笨重地取下來，疊好，放進了行李箱，我要帶著他回家，我們一家三口要在一起。躺在床上，睡不著，肚子大了，很不舒服，腿也腫著，還得寸進尺地胖了好多，我現在這幅樣子見人，估計得嚇跑不少。知道我要回去，父母高興地跟中獎了似的，都沒想起問我為什么班上著還有時間回家。我也樂得等回去再一并解釋吧。木木，媽媽這樣帶著你回去，對姥姥姥爺是不是殘忍了些，他們會嚇壞吧？可是，媽媽也只有這條路可走了，木木，你跟媽媽是一條心，對吧？明天我們回家！

一夜睡得很是清淺，早上鬧鈴響了一聲我就拖著身子起來了，還沒把自己收拾好，小雅就在外面敲門了。

“看，我給你買早餐了，吃吧，你最喜歡的那家店的。下次吃可得等些日子了，趕緊的，香著呢。”小雅利落地把吃的用碗、盤子盛好，拉我過去坐下。眼睛濕了，拿起勺子開始吃，很香。

要當媽媽了，人卻不知怎么的越來越小孩子心性，總愛哭，以后，我這個媽媽跟孩子一起哭，看到的人得笑到滿地找牙的估計。

“對了，祎然，我請了個朋友幫你搬行李，他一會兒到，男的，不排除我們有別的發展可能，所以，一會兒好好留心替我看看啊！”

我抬頭別有意味地看著眼前的小雅，這女人，還真是不閑著。

“好啊，我說，動作挺快嘛，說說，干什么的？年紀多大？婚否？孩子？”

“好了好了，吃東西還這么多話，等會兒問他不就知道了，查戶口呢？沒到那份兒上呢，認識不久，朋友介紹認識的。唉，別怪我藏著掖著啊，我起初也沒往那兒想的，現在，有可能吧。”

我只笑不語，心里開心極了，多希望有個男人出現，好好待她和妞妞，真好！

沒多久劉子康就來了，剛一打照面，就被他臉上暖暖的笑容感染了，親切感油然而生。我們都沒認生，他幫著跑前跑后的，所有的行李都拿到手上，在前面拖著放到停在門口的車上。

“行啊，不錯，你這次可是傍上款哥了，可以嘛！”我不忘打趣小雅，她也不還口，只是看著劉子康的背影微笑著。

離別，免不了的感傷，兩個上了年紀的女人，在車站也無法免俗，我的心沉重極了。他們倆早早拜托好車上的乘務員和旁邊的人照顧我，幫著我提行李。走了，小雅，走了，我住了幾年的城市，走了，那個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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