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告別他們，返回小城。

陳媽執意要送我去車站，我拒絕了，老人的心意，我都懂，可是，會承受不起，會舍不得。跟他們告別，一一擁抱，陳果，我也鼓著勇氣上前抱了，她明顯僵了一下，最后還是輕輕環了我一下。我戴著那枚標志著成為陳家媳婦的戒指，頭也不回地離開，帶上門的那一刻，才發現自己滿臉是淚。

打車去車站，跟著在市里轉，窗外的一切，與我無關。陳工，我走了，如你當初那般決絕，心，還是抑制不住地疼起來，命運，如何這樣的弄人！

買票，上車，坐下，然后閉上眼睛，睡覺，睡覺就好！

顛簸了一路，骨頭都快散架的時候，總算到了。我呆了好幾年的城市，此時再看，好似多了些陌生，歸宿感，到哪里找尋呢？下車給小雅打了電話，這是她提前囑咐過的，我說還好，就是覺得累，沒要她過來，她也沒堅持，只是讓我回去吃點兒東西，好好休息。

想到吃東西，才感受到胃里空得難受，餓了？有點胃痛。包里裝著陳媽帶的吃的，講說車上一定記得吃，我給睡忘了，其實也吃不下。

再下車，回家。上樓，腿軟極了，回去一定躺床上睡個死去活來。

走到門口，怎么有個人蹲坐在我門邊？天！這不會是小偷來蹲點的吧，可是這離天黑還差幾小時，膽子大了點兒？我摸出電話，撥好110，手放在呼叫鍵上，實在不行，大喊，鄰居應該能聽到。

用包護著，我在離他兩三米的距離，“喂，你誰啊？喂！趕緊走，不然我報警了！喂！”我連著喂了好幾次，那人才瞇縫著眼抬頭，他這一抬不要緊，驚著我了，天哪！居然是李唯！

他看是我，騰地站起來，“老師，你回來了！”嬉皮笑臉的表情。

“李唯，你怎么在這兒，你干什么呢？不用上學嗎？”

“老師，你忘了，這是周末。我昨天過來，看你不在，打電話你又不接，所以???”

“所以，所以什么？所以你從昨天等到現在？”昨天，是聽到有電話，當時，哪里顧得上，響個不停，我直接拿出來，取了電池，沒想到會是他。

“嗯，沒事，老師回來就好，我走了。”

他從我身邊走過，我仰起頭看到他臉都紅到耳根子了，不對，他在這坐著睡覺，不會是感冒了吧？

“等等，你沒事吧？你傻啊，上這兒等，睡著了，不怕著涼的。”

“我沒事啊，好好的嘛。”還假裝跳了兩跳。

“進來坐會兒吧，我找幾顆藥給你吃。”聽我這樣說，他摸摸頭，跟著我進門了。

燒好水，找到藥，拿到茶幾上給他。“你這兩天都坐在外面等？”

他端著水杯喝水，沒答話。

“鄰居都沒趕你走？我們小區的治安可是很好的。”

“他們認識我，人很好，還讓我別擔心，說看著你背著包出門的，不會有事。”

“就是啊，老師這么大人了，還能有什么事？”

“我也不知道，就是心里不放心，呆在寢室坐立不安的，還是在門口等著好受點。”他看著我，眼神里有什么東西在跳動，我別過臉，不看他。

對面坐著的我們倆，開始有些尷尬。該說些什么，可以說什么，我不知道！

“老師，對不起，是我讓你不舒服了嗎？不用管我的，這些都是我自己的事，老師不用放在心上的。”

我更是無話可說！

“可以這樣，我已經滿足了，真的，可以看著你，守著你，就夠了！”

“別說了，李唯，求你別說了！”我的心，亂七八糟，一團一團，理不清。

“我早就跟你說過，別這樣，忘了我，你這樣，我真的無法承諾你什么，懂嗎，老師的心，死了，跟著陳工，一起死了！”我跟他大聲吼，理智，完全沒了理智。

他卻沒有什么反應，還是保持那個端杯子的姿勢，雙捧著杯子，很寶貝的樣子。我無語。

“我也說過，我等，以前等，現在等，將來也會等！”

我快瘋了！“等，有什么好等的，你看看，你看這是什么，我是陳家的媳婦，懂嗎？你懂嗎？”我把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伸到他面前，瘋了，瘋了！

他順勢拉住我的手，杯子落地，碎了，又是那樣尖利的聲響。然后我跌入了他的懷抱，神！他這是在做什么？我使勁兒掙脫，卻被他抱得更緊，“李唯，你瘋了？知道我是誰嗎？我是你老師，我是你的老師，你在干什么？”

“別動，求你，別動，就一會兒，一會兒就好！求求你，別動！”

興許是被他略帶哭腔的口氣打動，興許是感動，最后，我還是沒動，站在，由他擁著。聽著他的心跳，很有力，而我的陳工，他呢，他的懷抱，我永遠的失去了。

我的眼淚，打濕了他胸口的衣服，推開他，回房間。

合上門，倚著，竟有些站不住。

“李唯，你回去吧，好好休息，不要再來了！”

客廳里沒有響動。

這個時候的我，不安、悲傷、落寞，所有不好的情緒襲來，我能做的，只是躺上那張大床，在上面找個位置，收容自己。李唯，我要怎么面對他，這個孩子，太過執著，而我，給不了他要的，這樣下去，要怎么才好！我自問，并不壞，不愿給別人帶去傷害，可是，李唯，我是注定，傷了他。對不起，李唯，對不起！

愛情，究竟是個什么東西？值得蕓蕓眾生為之生，為之死，而這一切，到底是庸人自擾還是???

他走了，以后，不見，就好了。時間一長，應該就好了的。時間，會是最好的藥，包治白傷。時間，我也會被治好嗎？摩挲著無名指上的戒指，套在細了不少的手指上，合適地像是按我的尺寸買的那般。

黃小琥的新歌，《重來》，曾反反復復聽，蔡健雅的詞，寫到心坎兒里了，可是，不管是誰，只要他們愿意，都能一起努力重來，我，和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