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了兩杯咖啡，我們面對面地坐下，小雅還是笑著，那笑容卻像是冬夜被霜打過的菜葉，顯得慘淡又脆弱。看著她，我一陣心疼，也責怪自己，前段時間，光顧著自己，把小雅的事拋在腦后，我這個好朋友真是不合格！

“小雅，跟我說說，到底怎么回事，遇到什么事了？”

“沒事的，我好好的，能有什么事，吃得好，睡得好！”說著端起桌邊的咖啡大飲一口，要知道那是沒加糖的黑咖啡，那種苦，定是綿長刻骨的，她卻眉頭都沒皺一下的吞掉。

“你這樣子，我能相信沒事嗎？是不是馬向東做什么了？”

“馬向東，他是誰啊，我不認識！”端起咖啡又是一口，再惡狠狠地放下杯子。

我也知道，馬向東變心了，卻也沒想到這么快就做出這樣的事來。

小雅看著我，滿臉滿眼的哀怨和傷痛，那是撕下層層面具后她最真實的面目。“祎然，我現在什么都沒有了，只剩下錢，馬向東往我的卡里打了很大一筆錢，我為什么不花，為什么不買很多很多的衣服？”她哭了，眼淚無聲地小心翼翼地順著臉頰蜿蜒而下。我站起來坐過去，拿出面紙遞給她，小雅也不接，就只是靠著我，很輕！我拍著她的肩膀，這樣的她讓我心疼到不知如何是好。

從我認識小雅開始，她總是一副無所不能的樣子，什么事情似乎在她那兒都不算事，漂亮、好強，事業上，生活上，她想什么都擔著，所有的都力爭完美。男人眼中太過強悍的女人，他的眼中看不到你軟弱的時候，沒有被需要的感覺，時間長了，哪里還懂得珍惜與呵護。馬向東那種在事業上漸漸有所起色的男人，他需要女人的仰望，需要有人示弱，有人在他面前如小女人般地依賴，而這些，小雅，做不到。可是，我想不到，他真的就這般絕情了，還有個孩子，妞妞怎么辦？

小雅還哭著，眼淚斷斷續續，就是止不住。“我離婚了，馬向東，他說愛上別人了，也很大方地給我看了那個女人的照片，看到照片，我就放棄掙扎了。照片上的女人，準確來說，是個女孩兒，長發飄飄，青春逼人，清秀的五官，讓人討厭不起來。”小雅轉過身，用力搖著我，“祎然，我是犯賤吧，我真的沒有討厭和恨的感覺，我也不愿成為潑婦，那樣，不但沒了老公，連自己都放棄了。放了他們，興許對大家都好。祎然，你說，是不是應該給我頒個獎，諾貝爾和平獎好了，我這么和諧，是吧？”看她笑得比哭都難看的臉，我輕輕擦著她臉上的眼淚，這個時候，似乎任何的語言都是無力的，我只是陪著她，讓她欣慰些。

“馬向東覺得對不起我，看我也沒鬧，很順利離了婚，所以給了我這張卡，祎然，現在我好歹也是個小富婆了，就剩下錢！多悲哀，我苦苦經營的婚姻，我的家庭，到頭來，就剩下錢，我和妞妞，我的女兒，可憐的女兒，我要去把她接回來，她要跟媽媽一起住。”

說到女兒，小雅又崩潰了，孩子有什么錯！

“小雅，離了，或許對你們倆都好，馬向東一直不著家，不是都一樣嗎？沒事的，都會好起來的。”

我們又在那兒做了一陣，然后就提著大堆東西走了。我把小雅送回家，打開門，屋子里冷清清的，顯得很空曠，一個人住在里面，會害怕吧。我給陳工打了電話，簡單說了兩句，讓他早點休息，今晚我陪小雅在這邊睡。我去浴室給小雅放好了洗澡水，拉她去泡個澡，她最近定是身心疲憊的，要好好放松一下。

我帶上門出來，房間里亂糟糟的，我一一收拾好，再把今天買的衣服，一件一件拿出來掛到她臥室的衣柜。拉開衣柜，里面空了一半，顯得那么悲傷，馬向東把自己的東西都收走了。可是畢竟，兩個人同住了那么多年，屬于他的氣息，不曉得要等多久才能揮散干凈，也不知道我們小雅要多久才能習慣和適應。如同當初許志離開，雖然那是我自己要的結果，還是會受不了，突然安靜的房間，滾過去滾過來挨不到邊的床，還有說不定哪個角落里冒出來的他的痕跡，林林種種，不好受。

廚房里，我熬了些粥，等她出來等會兒就可以吃點。這些日子，小雅應該都沒有好好吃飯的，整張臉都暗淡，完全沒有往日的光彩。泡澡出來的她倒是乖乖聽話，坐在飯桌旁等著我的粥，再配上一碟子榨菜，味道應該還不錯的。我也在旁邊一同吃起來，看看小雅，她攪動著碗里稠稠的粥，最終仿佛下了多大的決心似得送到了嘴里，然后，我看到了亮閃閃的東西滑下，我依然埋頭吃粥。吃過，我收拾廚房，小雅坐到客廳的沙發，整個人愣呆呆的，三魂被抽走了兩魂般，面無表情。

晚上，我跟小雅一起躺在床上，以前，她也曾在我的小屋里用這樣的方式陪著我。她從下午回家開始就變得安靜異常，我知道她需要時間，需要整理自己。我朝她那邊擠了擠，“小雅，別這樣憋著，哭一哭，鬧一鬧，發泄出來好不好？你知道的，還有妞妞，還有個小小孩等著你的。”聽我說話，她的臉稍稍牽動了一下，然后閉上了眼睛，我也不再吵她，關了燈。

第二天早上，我醒來時天已經大亮。小雅不在旁邊，我慌了，趕緊套上衣服就往外走，“唐小雅！”我有些著急，這個女人不會跑出去了吧。正當我胡思亂想時，小雅從廚房探了個頭，笑了，“怎么，怕我尋短見啊？那哪是我唐小雅的作風！”她在做早點，臉上有了笑容。“別愣著了，趕緊去洗漱，吃飯了。”她是好了吧，我告訴自己。

唐小雅，連離婚，都不愿借此機會柔弱一回的。她真的要把自己武裝得刀槍不入才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