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怔，一時間，不知道她為什么要告訴我這些，他們竟結識于一場車禍，多么戲劇化的故事。那么一開始就是我們欠她，我有什么理由對她不好。看見她沮喪的表情，我不由自主的低下頭，心里覺得虧欠她什么似的。

“我一下就覺得失去了生活支柱，還好你爸是個好人，其他兩個責任人賠了點錢就消失了。你爸幫我安葬了我老公，又時常來看望我。”她眨巴著眼，我分明見到她眼底鋪上一層薄薄的霧，回憶令她如此不堪回首，沉默了很久，我腦子里想著無數種安慰她的話，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她一邊抽泣一邊緩緩說道：“有一段時間里我很絕望，那時多么渴望有個家，平平淡淡的過日子，不為金錢東奔西跑，我在家相夫教子，他上下班回來可以吃到我精心準備的飯菜，如此而已。”

“我需要有個安穩的家，而你爸需要有個人照顧，我們一拍即合。”她說。

我低喃：“為什么，之前不告訴我”

“你從沒給過我機會說，這些年你對我總刻意保持距離。”她抬起頭用一種幾近企盼的眼神看我，看得我有些呼吸不過來，“我經常都想著法子拉近我們的距離，高中時你寧愿住校也不回來，放假了又去外面打工，我主動找你說話，你也避著我。”

“對不起”

“你沒有錯，有的時候我在想如果我是你，應該也會誤會這樣的自己吧！畢竟我和你爸年紀相差那么多。”

看來一直都是我在誤會她，誤會她愛慕虛榮，貪圖富貴。這些年來一直不懂父親的孤單，我是個不孝的兒子，只知道自己是個可憐的個體，我討厭這樣的自己，自私，傲慢，不諳世事。

眼底不自覺地潮濕了起來，我直起身往陽臺走，自從媽媽走后我就告訴自己，流淚是懦弱的表現，可是現在我卻無法控制住自己，我忽然覺得我變得有血有肉，有一個完整的家。

冬日的陽光帶來一絲暖意，照在臉上隱隱發燙，我感覺我的臉被陽光曬得通紅，心里暖暖的。繼母搬了張躺椅放在我身邊，輕聲說：“屋里陰冷，你就坐這曬曬太陽吧！你爸一會就回來。”

我在她轉身進屋的那一刻拉住她的衣袖，將她按在躺椅上，她有點驚訝于我的舉動，眼神里顯得不知所措。

“干嘛？”

“我沒有辦法叫你媽”我一臉嚴肅地說，繼母失望的垂下眼簾，兩手合在一起不停摩挲，“但是.......”我故意拉長聲線“我心里已經把你當成媽媽，已經把你當成一家人。”

繼母失望的臉上瞬間綻開一朵鮮花，很美很鮮艷。

我哽咽著帶著玩笑的口吻說：“你說你就大我八歲，我叫你媽，人家肯定會想你這兒子怎么這么老呢？”說完我也忍不住開心的笑了。

繼母也笑了，咯咯作響，我想她一定是太開心了，開心的流下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