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心底厭惡著父親厭惡著這個家的一切，那種感覺就像死前的窒息感，每日都進入她的枕畔，反而是自己的小屋子清凈。

除了大夫人生的長子，竇祁待她如親生妹妹，從小時就寵著她每回跟父親外出總不忘給她帶些個新鮮玩意兒。還時常抱她在膝上一同在書房處理家業瑣事叫她識字，小善從小就識得字，五歲吟詩七歲作畫十歲善舞，這一切都有大哥的功勞。

幾年前，父親去世大哥接管了家中事務，忙了也少來探望她，只是仍然寵愛她，家中上下因大哥也對她稍有改善，除了蓮姨。父親膝下有兩子兩女，善是么兒，上還有三哥二姐。二姐去年嫁去相府做了官太太，三哥生性瀟灑，不愿被世俗所困，常年漂泊在外。蓮姨是三哥的生母，總希望竇凌能繼承家業，可惜不盡如愿，時常將怒氣發在善身上。如今，家中長少都看到，善的姿色乃年進增長，對此都保有一種微妙的態度。

棠下少女，琴瑟合舞。福兒站在階下看著亭里的琴師與小姐的音舞疊疊，漸漸癡迷。福兒，給師父上茶。一聲清喚喚回福兒的思緒，忙應。天色又些憂悶，感覺上是要下雨了，舞央倚著石柱望天，思緒不知又到何方。

善，近日舞技大有進步，來日必能驚四座。琴師是入半老人，笑看善說道。

老師，過獎，善舞只為心有所歸，意有所屬，并不想擾四座。淺笑下，垂眸掩思。突然天空驟黑，雷鳴交加，雨滴追聲而來，善淡笑：老師，不如再舞一曲，就《仿菊歌》吧。

大聲小聲皆被雨聲蓋過，雨聲中夾雜著沉穩憂郁的琴聲，從廊中看，煙雨朦朧中有一抹白細細的飄動，如一朵菊花似妖異似清純。竇凌在廊中看的癡醉，曲罷神回。

雨聲中只聽見滴答聲和他自己的微弱呼吸帶著急促，竇凌連忙向亭走去，階前見善詫異，三哥，你回來了？善微鄂問道。

竇凌掩住眼中情緒，虛應一聲是，轉身離去，落下一室彷徨。善嘴角微顯一抹淡淡的笑，一如她眼中的波瀾，一并埋于心里。

福兒，速去趟酒坊請宇先生明日老時辰老地方見。

秋風瑟瑟，馬鳴江山。兒女情長，但在前夕。三哥回來后，臨近年節，家中又開始張羅，每到此時竇善都格外安靜，仿佛這一切的喜慶與她無關，對啊，無關。

十二起，大哥為善建了獨院，名為曉央庭，浮水瑩瑩，樹木滿園，四季如春。三十夜前夕，獨院傳來悠悠琴音，似夢似真。竇凌離家有幾載，閑暇時在府內走走，聞冬梅暗香，塘湖的水面結了薄冰，月光從葉中竄進射在暗處的庭門，鎏金的字隱隱放光。走上前見另一庭院，曉央庭。

小姐，您真的要在年宴上跳舞嗎？小姐小姐，說話啊！小姐，別走啊。福兒在聽下人們說，急忙跑來問，帶著嬉笑緊逼著善的回答。福兒，胡鬧。只是今年家中難得團圓，大哥從杭州回來為我帶了綠羽舞衣，三哥也回來了。我難道不能表示一下么？舞央拉下臉，正視福兒，義正言辭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