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中旬,正是溫暖的時候,春風和煦,陽光柔和。
郗安去醫院見了母親一面,她其實很想和母親說些話,生活,工作,不管什么都好,只要是兩個人可以說說話。
可惜母親依舊不認識她。
她六年后第一次見到母親,母親就已經不認識她了,她不曉得當初發生了什么事情,只知道因為精神失常早被阿姨送到了醫院。
她想把母親接出來,可她自己的住處都是葉涼初施舍,哪里還可以安頓母親?更何況母親根本不認識她,每每見到她都會狂躁不安。
無可奈何之下,郗安只能將她留在了醫院,只不時去看她一次。
葉涼初知道她去見了母親,以為她會多呆一些時間,可不到傍晚便見她回花店了,她了然,問:“還是老樣子?”
郗安點頭,想了想又抬頭朝她笑:“沒事兒。”
“我不明白你為什么會這樣鍥而不舍。”涼初忽然嘆了口氣,“因為我從來沒有母親,你也知道,我和大姐是在孤兒院長大的,所以我總是不大能理解你,但事實上,你該明白,我是有多么羨慕你。”
郗安看她表情不好,剛想安慰幾句就聽見一人嚷著風風火火地走了進來。
果然是說曹操到,曹操就到。
進來的正是葉涼初口中的大姐。
大姐名叫余阮阮。挺女性化的一個名字,可她卻非常不喜,一直只讓人叫她大姐。
她不常來醉花陰,這次來居然是來報備自己有了個喜歡的男人,而且還是個大學老師,長得溫文儒雅。
葉涼初看著滿面喜意的大姐,忽然問了一句:“他沒女朋友嗎?”
大姐游移了一下后回:“應該沒吧?”
葉涼初看似不在意地笑了笑,說,“看看清楚吧,別傻傻地撞了進去,和我當初一樣。”她雖笑,可只有她自己知道,每每想起,她的心中總會陣陣鈍痛,那是一場多么刻骨銘心的初戀,她有多愛,便有多恨。
只是恨了那么多年,也覺得毫無意義了。
五月很快就到了,顧北程的婚禮也要到了。
郗安一直刻意地忙忙碌碌,只希望自己將這件事情拋之腦后,可事實證明她不僅沒能忘掉,相反的,她越想忘記便越發刻骨。
舒皎知道她非常在意,早早就把婚禮的地點和時間告知了她,一切只讓她自己決定。
五月三日,下午四點五十。
郗安到底站在烏程最大的陽光酒店門口。
還有半個多小時婚禮就要開始,她卻步了。
她拼命地對自己說著葉涼初前些天對她說過的話,不管是安慰亦或是欺騙,她都告訴自己,她只是為了死心才來。
深吸了一口氣之后,郗安終于理了理自己的衣衫,走進了酒店。她等著電梯,同時看了看手表,已經四點五十五了。
電梯門終于打開,她站定在門口,剛想進去,卻見里面忽然沖出一個身著白色紗裙的小女孩,她仿佛是無頭蒼蠅那般亂撞,一下就和郗安一起摔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