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親愛的主啊!可憐可憐這個可憐的女孩吧!
我知道您孤傲的酷似雕像的顏面背后,壓抑著強烈的熱情。這些感情通過畫筆,給我們展示出了您心底里一個個‘寶貝愿望’。
看著這幅《勿忘我》,我亦能感受到您情深意濃的暗戀。可惜,我是多么不幸運!我不是您第一個!哎!不是第一個說喜歡您的理想男人!不然,我怎么也不會把您一個人孤零零地扔在冷風里不管不問!您生前為什么不把這些告訴我呢?是啊!您除了佛、主耶穌之外,是不跟任何一個人說真話的,包括我在內。您的欺騙鬧劇一度讓我傷心欲絕,您是先知先絕,在做任何事情前都會預料結局。
可是您沒有算到我有這么一天吧!您沒有算到我可以堅持下來吧!您沒有算到我要堅決帶著這感情下地獄吧!讓我也走一程您走過的路!讓我徹徹底底認識真實的您!至少可以讓我死個明白,您到底是為了什么,這么不顧一切欺騙我?除了您可憐的過去,還有什么苦衷?
我急切地翻看著,我必須要這么做,我時日不多!
‘新的一天開始了,今天,我的嗓子特別疼,兩只眼睛也紅腫了,一碰就疼,不敢抹爽膚水,也不敢擦粉,只好洗了洗臉,稍稍抹了霜,就沒進西風里去了。
凌晨六點半的天空除了沒有幾顆星星之外,和黑夜無異,我使勁蹬著自行車,‘呼哧!呼哧!’地往學校里趕。剛到學校時,天空中飄下了白雪。
我抬頭看了看灰暗的天空,遙望我夢想中的‘藝術天堂’。‘我一定會離開這里!到我的夢里去!’一想到這里,我感到心里暖和了許多,心情也開朗了許多。昨天發生了什么事,今天我已經不記得了。我只知道,我一定要考上大學!否則,我死無葬身!不僅‘后爸’會打死我,‘后媽’也會不斷嘲諷我!就連我自己也會扇自己幾巴掌!啊!一想到未來陷入一片漆黑中,我就哆嗦地心慌氣短。
等我慢騰騰地走進教室時,發現教室里只有龍井和小茉莉兩個人。剛才走到教室門口時,我就聽見了小茉莉的撒嬌聲,‘龍井哥!早飯好吃嗎?這是我親手做的呢!瞧!我的手指還劃傷了咧!’
‘哪里?我瞧瞧!’我又聽見了龍井的聲音,心里感到一陣慌亂。我把頭扭到一邊去,不去管他們打情罵俏。
當我坐到我的座位上時,發現了一個精致的禮盒,上面還系有紅色的絲帶。同桌蝦米還沒有來,這會是誰送的?我轉身看龍井時,恰好瞧見他摸著小茉莉的手,關心地問‘疼不疼?’
我瞧他做什么呀!我這個笨蛋!我還有很多課要背誦,還有很多練習題要做,歷史!政治!地理!數學!語文!英語!這么多!這么多!我閑得啊!我瞧他做什么呀!關我什么事?!
我把禮盒塞進書桌抽屜里,當什么都沒有看見,拿出我所有課程的課本,練習題,看了看課程表,第一節是數學。
我翻開數學卷子,一個題一個題,認真地檢查。
不知不覺,教室里人多了。
蝦米甩著身上的雪,不小心把雪甩到了我臉上,忙笑呵呵給我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打擾你學習了!呵呵!對不起!對不起!’
我沒有功夫搭理他,撇了臉上的雪,把外套上的帽子蓋上了,我不想聽到任何跟學習無關的事情。
‘我知道你中午肯定不回家,我多帶了一份午飯給你。我也不回去了...今天下雪...不下雪...我也不回去了....離藝考不到一個月了...我也要加油!’
蝦米像念經一樣,我‘撲哧’一聲笑了。
他突然愣住了。
我感覺蝦米半天沒有反應,轉頭問他,‘你怎么了?’
‘你居然會笑哎!鐵觀音!’
‘哼!我又不是賣笑的!’他一聽我這話,忙伸出手來捂住自己的嘴巴,支支吾吾道,‘我什么都沒有聽到。今天下雪,我不回去了,離藝考不到一個月了!我也要加油!我要上大學!上大學!上大學!’
我轉過頭去,不去理會他。他真是個瘋子!我原本以為我就夠瘋的了。
藝考前一個星期,我們全班搬到了考點附近的一個學校里接受最后一次沖刺的考前輔導。負責美術的老師比從前更嚴厲了,凡是不到培訓的學生一律懲罰。
而繪畫的內容也比從前復雜了很多,科目也增加了很多,比如是素描,就分好多風格,要按照不同藝術學校的要求掌握不同的作畫風格。再比如速寫,水彩。不止這些,設計類的繪畫,是在考前一個月才聽說的。
我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美術里新增的陌生的科目里了,尤其對設計非常有感覺。
在報考藝術學校時,我選擇了服裝設計。
蝦米報考的什么學校?他報考的是什么專業?我一無所知。
龍井報考的什么學校?他報考的是什么專業?我一無所知。
小茉莉報考的什么學校?她報考的是什么專業?我一無所知。
我只知道自己,一定要考上!其他的事情一概跟我無關!
藝考馬上要開始了,畫室里的氣氛也變得很嚴肅了,從前像菜市場,現在像考場,馬上就要變戰場!
有一天,我在畫畫時,無意聽到一句,‘龍井和小茉莉分手了!昨天晚上在我們宿舍大吵了一架!’
我的畫筆掉在了地上,蝦米幫我拾了起來。
我通紅的眼看著他,接過了畫筆。再也沒有了先前作畫的感覺,對著白紙發呆。
美術老師站在我跟前,要看著我畫畫。
我呆呆地站在那里,像一尊雕像,瞪著白紙,手里的畫筆一次次不聽使喚掉下來,蝦米一次次幫我撿起來,塞到我手里。
‘你怎么回事?平常畫得好好的!怎么關鍵時候掉鏈子了!不要給我走神!看看這個蘋果!這個是蘋果嗎?正常的蘋果是這個顏色嗎?給我重新調色!’美術老師在我耳朵前大吼大叫。
我最討厭別人在我跟前大吵大鬧,這讓我沒有一丁點作畫的心情。
我把筆一摔,白了美術老師一眼,憤恨的離開了畫室。
蝦米跟著我跑了出來,‘鐵觀音!你去哪里?’
我只管往前走,自己也不知道要去哪里。一直走一直走,到了盡頭,就拐彎,再到了路盡頭,就再拐彎。
蝦米一直跟在我身后,他不敢跟我平行著走,怕被我攆走一樣。
我心里怎么會有那么大的火?突然感覺西風很涼爽。
‘見你遇到了自己喜歡的人,我以為我可以放心的走開了!我本來已經放下了,為什么我還這么生氣?你好不好跟我有什么關系?!你是來拯救我的那個人嗎?能帶我遠走高飛嗎?能永遠離開這里嗎?啊!!!!!!!!!!!!!!’
我一直走,一直在跟空氣大吵大鬧。
蝦米一直在三米之外跟著我。
我知道我又瘋了一次,而且這一次,被蝦米看到了。當我意識到自己不是一個人時,慢慢收斂了暴躁的情緒,深呼吸了幾次,轉過身子對著蝦米。
‘別走了,我們回去吧!明天要考試!’
‘你這么快就收拾好了?’蝦米不想回去。
‘......我能怎么樣?我控制不了別人,我只能控制自己!’
‘你不去勸勸他?至少安慰一句。’
‘有的是女孩,他不是喜歡嗎?我去做什么?跟我有什么關系?!’一提龍井,我就火大。
‘......好,我們回去。回去了,什么都不要想了哈。’蝦米見我又要發怒了,便怯懦地后退著說。
我見他這樣,知道自己不能再陷進憤怒的情緒里,我清醒地對他說,‘謝謝你。’
‘跟我客氣什么呀!老師讓我來叫你回去。’
‘老師還讓你做什么?’我無意問,我對別人的事情一向不感興趣。
蝦米鼓足了勇氣,蹦出了一句,‘大家都很擔心你!’
在我的腦子里,學校里只有學習,考大學,大家是個什么概念?我腦子里沒有記錄。一聽蝦米提到‘大家’一詞,我便驚訝道,‘大家?擔心?什么事?’
‘等你拿到錄取通知書,我再告訴你。’
‘還跟我賣關子!好!你等著!’
等我和蝦米走回培訓室時,龍井正垂頭喪氣地從教室里出來,我抬頭看他,幾日不見,他憔悴了很多。我剛剛放下的心,再次被他吊起來了。我不想進畫室了,突然很想陪龍井走一程,哪怕是小小的一段路,我想看見從前快樂的龍井。我怵在門口猶豫著,蝦米早進去了畫室,他以為我跟在他的后面。
‘對不起,蝦米,我有些頭疼,今天是畫不了了,替我跟老師請個假。明天我畫五幅,補上今天的,可以嗎?’
蝦米轉過身來看我和龍井站在門口,便轉身進了畫室,朝著美術老師的方向走去。
聽完蝦米說了一陣子,美術老師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龍井。瞧他!老師的臉上是什么表情?認為我不是個乖學生?認為我和別的女生一樣輕浮放蕩?為什么他用那樣鄙視的眼神看我?我心里竄上一股無名烈火,我呆呆地立在畫室門口瞪著美術老師。
美術老師好像有些害怕,招呼蝦米過去,靠在他的耳朵旁說了幾句,只見蝦米顛顛地跑到我跟前來,‘老師說了,讓你好好看病!’
‘哼!幫我謝謝老師!我會很快好起來的!’我不服氣地說道。
蝦米看著我時,移了下腦袋,撇了一下我身后的龍井。我轉身看龍井,發現他一個人走掉了。我沒空和蝦米瞎扯,忙跑著去追龍井。
等我氣喘吁吁追上龍井時,他已經走到了男生宿舍的門口了。
‘你跟來做什么?’
‘沒...沒什么。’
‘沒什么?你不在畫室畫畫跑這來做什么?’
‘我...我....’
‘我很煩!不要再來煩我!’
‘我...我..我問完就走!’
‘說!’
‘這...這個...’我突然口吃了!心慌氣短,不知道該怎么說,腦子開始暈眩,天地在轉。
‘不說我走了!’
‘我...我...’
‘哎呀!我什么我呀!有話就說呀!’他伸出手來用手指撩撥著前額的頭發,不耐煩地催促道。
因為他不耐煩的情緒,激起了我賭一把的情緒,反正明天考完試,我們很難有機會再碰面了,我也必須得讓自己死心!
‘我...我’我轉過身子去,我面對著他,就會口吃,只好背對他說,就像黑夜里我對著耶穌說話一樣,‘我希望拯救我的那個人是你,你能帶我離開這里嗎?’
‘說的什么呀?我不懂!我們做朋友不是很好嗎?’
‘恩!是!做朋友很好!’
‘還有話說嗎?’
‘你要考哪個學校?什么專業?’
‘不知道。’
‘不知道?明天就考試了!你不知道?!’
‘我很煩!你不要煩我了!’
‘好!我走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說了什么,這些話以后再也沒有對第二個男人說起過。我要忘得干干凈凈!
藝考終于開戰了!
我看了看藝術學校的招生簡章,有合適自己的專業的,我就去考。班里沒有一個比我報考得學校多。我就想不管是哪個學校,只要能離開這里,我都會去。
早上早早地去藝術學校排隊報名,找考場,考試,再去另一個藝術學校排隊報名,找考場,考試。接連三天,我沒有休息。一天,蝦米找到我說,‘老師在找你,他每天都問你去哪里了?我說,你一大早就背著畫夾出去了!我還說你是拼命三郎!’
‘我沒有功夫跟你閑扯!我還要去考試!今天這場非常重要!’我抓起畫板就風風火火往外沖。
考場內,還有十五分鐘就要開考了。我無意間看到了我后面,竟然坐著龍井!他也考這個學校!我心里竟然很開心!哈哈!很開心!發揮得有些超常。兩幅畫很快就畫完了,提前交卷,走出了考場。
我在外面一直等到考試結束,等龍井出來,我便追了上去。
‘你考得怎么樣?’
‘什么怎么樣?就這么考唄!’他輕描淡寫地應付著,我真不知道他正經的時候是不是也這副德行。
一路上,我跟他,狂想聯翩,甚至想到了,我們此刻正走在大學的校園里。
等我和龍井走到教室門口時,我發現‘后爸’和‘后媽’出現在門口!他們的眼神中充滿了什么?反正我感覺很不舒服,我沒有跟龍井說聲再見,便直奔‘后爸后媽’那里去了。
‘那是我同學。’
‘考得怎么樣啊?’‘后爸’關心地問我。
‘我覺得不錯。不知道老師怎么給分。我盡力了。’
‘又不是非這個學校不可,我們再考!’‘后媽’說話從來不經過大腦,我瞥了她一眼,發現她憔悴了很多。心里難受,不能面對她。
‘你們來學校做什么?我考完了就自己回去了。’
‘來看看你啊!順便把你的被子和衣服帶回去。’
‘我有什么好看的?行李我自己會提回去。’
‘后媽’堅持要到我的宿舍里去,把我雜七雜八的東西收拾到行李箱里。我拉著行李和‘后媽’一起走到車旁,‘后爸’要我跟他們一起吃午飯,我說,‘我有很多事要做。’他們載著我的行李離開了,我心里也暢快了許多。
‘鐵觀音!老師叫你去辦公室!’宿舍門外不知道哪位同學來傳話。
‘什么事啊?我都脫衣服準備睡覺了!’我猛得驚醒,一看鬧鈴,時間是晚上十點。再抬頭看周圍,宿舍里的女同學正哈哈鬧著。‘龍井換手機號了,你們誰知道?知道告訴我啊!’
正在這時,我的手機來了一條短信,一看,是龍井!信息顯示著他的新號碼。
‘趕緊穿上!趕緊去!’宿舍門外,催促的聲音打亂了我開心的情緒。
我穿上衣服,套上拖鞋,顛顛地去了美術老師的宿舍。
‘什么?替考?誰替我?”當美術老師告訴我明天的考試要找班里畫畫最好的復讀生來替我考時,我腦子要炸了!
‘我情愿考不上也不要找人代替!’我的態度很堅決,找人替考是非常丟人的事情!
‘你爸和你媽的意思是....’
一聽美術老師提起‘后爸’和‘后媽’,我就立刻明白了,我說呢!根本不會只為了一個行李來!
‘他們希望你考師范類的學校,以后可以留校,或者好就業,當老師多好啊!’
一提起‘老師’兩個字,我的火又騰升了!從小到大,如果不是老師,我哪能挨打?每天都是考試!考試!考試!我不喜歡考試!我不喜歡老師!讓我后半輩子還呆在學校里?不如殺了我!
‘我不喜歡當老師!我不考!也不需要找人來替考!他們說了不算!我不去!’
‘當老師有什么不好?跟我一樣不好嗎?’
‘不好!我不喜歡!你跟我爸媽說,我不需要別人代替!’
我實在是氣急了,說完就走出了美術老師的宿舍,‘乓當!’一聲關上了他的門!真是氣死我了!小時候操縱我,大了還要操縱我!當我是傻子玩物啊!揍了人,再給個甜棗!誰吃他的!
由于我的堅持,最終,我‘后爸’和‘后媽’也沒能通過美術老師說服我,不管是勸我答應找人代考,還是勸我考示范學校,以后本分做老師,或是偷偷塞給我人物肖像的小抄,都被我嚴詞拒絕了,他們的所為,簡直...太...太..齷齪了!
就當是‘可憐天下父母心’吧,我也真是很可憐他們的!從小就可憐他們!明明不喜歡還要硬生生的捆綁在一起,吵吵鬧鬧又不去離婚。哎!不提他們了!想想就替他們頭疼!悲催的家庭!
但是,轉念一想,如果我能順利考上大學,我就可以永遠遠離這個讓我痛不欲生的地獄家庭了!
緊張的藝考終于結束了。接下來就是不安的等待錄取的消息,還有就是文化課的最后沖刺。
突然,閑置下來,我感覺自己有些虛脫。可是,啊!未來有希望!多么開心的事情!我終于可以離開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