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新月明白！”寧新月眼見冷殤墨眼中的戾氣聚集，不敢再疑有他，自隨從影衛手中接過匕首，拉過菁華的右臂，愧疚的掃了菁華一眼，旋即低下頭劃開了菁華的右手腕。

布滿鞭撻之傷的手腕頓時殷紅一片！看著血一滴滴的滴入寧新月手中的黑瓷瓶中，菁華甚至沒有覺得疼？然所有的傲氣、所有的倔強、所有的自信全部消磨殆盡！

罷了——

向菁華呀向菁華，你在學校里用優秀的成績、工作中用高高在上的職位俯視周遭的一切！用自己辛苦打拼的一切成績，換做一副自命不凡的高傲姿態去掩飾你內心可怕的自卑、維護你脆弱的尊嚴和不堪一擊的安全感！如今被人整得毫無還手之力，才知曉那些虛名不過是你自欺的一種方式！你所謂的堅強不過是建立在那些光鮮的外衣包裹之下的，你終究還是那個三歲時，面對叔叔迎面而來的巴掌而只會蜷縮在角落或選擇逃避的小孩兒！

爸媽，女兒對不起你們！為了個男人，沒出息的墮落于這個似是世外桃源的地方，并且沉溺于此地的安逸和呵護之中，如行尸走肉般活著，如今眼睜睜看著人家整死自己卻已沒有力氣自救；女兒對不起你們的生養之恩！

師父，徒弟對不起您！徒弟學藝不精、白癡透頂，被人如此玩弄于股掌之中，辱沒了仙俠武功；枉費了您五年前傾力救我性命的大恩！

尚君，你總是像擎天柱一樣呵護、保全我，對我的任性與拒絕毫無怨言，我向菁華即便下一世為你而死，也不足以償還這幾年中對你那份情的虧欠，可如今這句‘對不起’怕是沒有機會親口說給你聽了……

溫琪……但愿寧新月會念在我與她同是女人的份兒上，將我的信交給你——

見寧新月將盛滿自己血液的黑瓷瓶密封之后交給冷殤墨，趁冷殤墨接過瓷瓶回到石室內后，菁華對正為自己腕上刀口敷藥之時，低聲言道：“王妃，可否給菁華借紙筆一用？”

“階下之囚還有資格與本公主講條件嗎？”寧新月刻意將王妃改成了公主，因為在她心里，那個溫潤如玉之王爺的正妃是不該如此冷心冷血的。

菁華本就被鞭撻的疼痛攪得氣息紊亂；那忘情丹的猛烈藥效更是對本就不堪負荷的身體起到雪上加霜之功效；眼下又被人放了血，說話更是有氣無力……

聞得寧新月所言，從來不會低頭、拐彎的‘現代女小強’居然說出了這樣的溫言軟語：“你我同是女人，女人何必為難女人？況且，我一個將死之人，也對你構不成威脅了！”

“……”見寧新月沒有動作亦未開口，菁華繼續說道。

“還望公主大人念及你我同是長公主、同是家國大事的犧牲品、同是女人、同樣深愛上官溫琪的份上，了了菁華這將死之人的最后一個心愿！菁華不勝感激！”菁華的聲音虛弱無力，但身手不凡的寧新月憑借武者良好的耳力、敏銳的觀察力，還是清晰的將這一番示弱的話盡收耳中……

“你這是在求我嗎？”寧新月聞言，得意的挑了挑眉，看向遍體鱗傷的菁華。

“是，菁華求公主成全！”菁華強撐著身體離開倚靠的石壁，欲抬手向寧新月施抱拳禮。

“來人，那紙筆給她！”寧新月見菁華如此慘狀，微微蹙眉，旋即別過臉吩咐身邊的人。

不多時，紙筆備齊；為方便菁華使用，影衛將宣紙直接鋪在了石床的空闊處。

菁華的前身被之前鞭撻得幾乎沒有一處好皮膚，加之右手剛剛被割開放血，幾乎虛弱的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但她咬著已被自己要爛的嘴唇，忍著疼痛和眩暈，左手撐著身體慢慢蹭到宣紙旁，右手提筆寫下這些話：

溫琪，直到面對生死關頭，我才發現我是多么不想離開你！曾經我的自以為是、我的任性、我的傷害、我對你所做的一切，都已無法彌補；甚至，我連一句‘我愛你’都未曾說與你聽！這一刻，我有太多的話要對你說，可是我已無力思考，只得借別人寫的詞來像你述說我的悔之晚矣；還記得我初來昊天時，給你講的故事嗎？……

曾經我們彷佛冷血的殺手

非要把彼此的心狠狠傷透

好像亞當與夏娃濫用自由

竟把祝福變成咀咒

漸漸許下的承諾形同虛構

非要把一切努力化為烏有

好像美麗伊甸園從此失守

直到面對生死關頭

說愛你說出口一句話就足夠

擁抱你再一秒就好

原來我真的舍不得

恨我來不及說愛你

無力抗拒那蛇的試探引誘

落得流離飄蕩再無法回頭

不求再遇生命樹時獲得拯救

只求時間稍作停留

讓我擁抱你再不要放手

手腕的用力使得傷口不斷滲出血來，淚水混著血滴在字跡滿滿的宣紙之上，恰似寒冬傲然綻放的紅梅，傲雪綻放、奪人眼神、攝人心魄……將宣紙小心疊好，捧在手心里，看向寧新月——

“求公主殿下，將此信交予溫王爺；自此，我向菁華的命交由公主發落！”言畢，本就未止住的淚又滾滾而落，為她自己也為她割舍不下的一切……

“你……你就不怕我毀了它？再者，你認為我會讓上官溫琪知道我在這里嗎？”剛剛的一幕幕，寧新月全都看在眼里；本就起伏不定的心頓時像壓了塊石頭一樣沉重！她的尊嚴，如今就踩在我的腳下，可是為什么我一點也高興不起來？是多么絕望的情感，才逼得她不得不將寫給上官溫琪的心意交予我轉交？這會兒，我該如何是好呢？

“公主，讓屬下代為轉交吧？”正在寧新月舉棋不定之時，聶寒恰合時宜的出現在寧新月身側；未等寧新月醒過神，聶寒便從菁華手中取了信捻揣進懷里。

“你回來啦？可有收獲？”寧新月這才回過神，她本就無心于菁華那封信，聶寒的出現使她動搖的心再次重拾冰冷。

“幸不辱命，屬下在石縫中發現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