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馨提示第十二章下

國慶假期的第四天，平回來了。下午他發(fā)了信息給我，說和他深圳來的朋友一起來我家打牌行不？我說可以來吧。其實這天，是他的農歷生日。

在這前三天里，我獨自在家上網，查到了許多毒品怎么傷害人生命健康和意志，怎么戒毒等等許多知識。咨詢了網上許多專家，怎樣才能不傷他的自尊，又能有力挽救他的辦法。大家都基本認為，親友愛人的關懷能感化他就有救。我想把那些知識發(fā)到他信箱，但估計他這么自負的人是不會去看的。還是親自面對他去挽救吧。想起自己從來沒陪他過一個生日，就去步步高給他選購一件生日禮物。看到一枚會轉動的寬邊小巧型男士白金戒子很適合他，不夠錢買，就把自己的一枚舊戒子以舊換新給他買下了。真的很希望，誠心感上蒼，能夠讓他醒悟。甚至和麗華商量好了他生日這天，叫幾個要好的同學一起吃晚飯。我開玩笑似的在電話里對麗華說，平對你這個姐姐贊許有加，他的生日飯就由你操辦請客吧，她在電話里笑著答應了。我說蘭姐和春香，胡美眉都通知了，你訂好地方就再告訴她們一次吧。她說好。我想，她既然答應了，就看她繼續(xù)怎么演戲吧。

答應了平帶朋友來，他不一會就來了。一起來的除了他有兩男三女，其中有個叫橘子的女的，好像過年前和平一起吃飯時見過。其他人都不認識。那兩個男的平介紹說是深圳來的朋友，三個女的有個很高的叫什么長妹的是郴州的，另兩個是雁城本地的。我說都進來坐吧。他們進來后就分成了兩組，那兩個男的和長妹一組，平就和另兩個本地女的一組開始玩字牌。我因為在忙網店的事，就沒怎么理他們，每人遞了一瓶水，就進自己房間繼續(xù)忙了。那兩個男的和長妹玩了會字牌，不知怎的就各自找借口走了，長妹就在看平他們玩。好像玩的是一種什么紅黑字牌，賭得很大。

到了差不多吃晚飯的時候，麗華的電話就開始不斷打給平了。她沒打給我，可能因為我的是廣州號長途吧。好像說在太陽廣場訂好了一個什么酒家，問平什么時候上菜。我就對平說，別玩太晚了去吃飯吧，免得同學等。于是他搭著我和三個女的一起來到那個酒家。誰知道麗華還沒點菜，也沒叫蘭和春香。她說她不知道春香的電話所以沒叫。我說是嗎？心里知道她不愿意請這個客，還要裝模作樣賴給我。我偏偏就不想接這個陀！她既然和平打電話，就應該說清楚這些事。說清楚她不愿意請客，要我請，那么我就會做主。到現(xiàn)在吃飯時間了，她只叫了譚總和胡美眉，我其實知道她的意思就是飯后玩牌，因為蘭和春香是不賭的。既然她要這么做主，那么就應該按她自己答應的請客呀。反正她不買單，我是不會買的。因為電話是她和平說的，我不知道具體說了什么。我心里這么亂七八糟地想著，但看在是平的生日，不想解釋太多，隨她去狡辯吧。

飯局完的時候，我拿出買給平的戒子要給他戴上，他不好意思要。我就說：我們認識二十多年了，沒陪你過一個生日，就收下吧，希望你開心！他說，你先幫我收在包里吧。很希望他飯后不要再和那兩個女的玩牌了，感覺他和幾個同學玩安全些。不知怎的，老有種不好的感覺，覺得那兩個女的打牌有問題，好像是一伙的。想來他和同學一起玩，肯定要安全可靠些吧。雖然麗華同學背后有些挑唆是非，但我還是繼續(xù)不想捅破，只要她自己心里覺得過得去就行吧。

平還是決定和那三個女的晚上繼續(xù)在我家賭。我知道，他賭癮大，又想陪著我因為怕我一個人悶。心想，現(xiàn)在也是放假，他玩就玩一下吧。那個長妹拖著我和她玩兩人字牌，我實在沒興趣，但看她一個人不好玩，就陪她玩。但玩了幾圈，就發(fā)現(xiàn)她使詐。我就直接指出來，說她沒意思。她說是沒看清楚，看她來者是客，就懶得計較了。

玩到十一二點，我好困了想去睡。那兩個女的也說不想熬夜了。但是平說他輸了幾千塊，還要玩。還要我借錢給他。我身上根本就沒現(xiàn)金了，就說沒錢了，這么晚就別玩了吧，這次輸了下次再贏回來好嗎？他不肯，硬要繼續(xù)玩。其實我心里一直在想，那個長妹既然會使詐，和她一起來的這兩個也一定不是善類。就想坐在平身邊幫他看看，但是他好像不愿意讓我看。還打電話給一個什么人叫送錢來。

我懶得理他，也不好一個人去睡不管他們，就在沙發(fā)上看電視。外面下了很大的雨，平叫送錢來的那個朋友竟然還是來敲門了。我打開門一看，原來是那個阿文。他送來的不僅是借給平的錢，還有麻古毒品！這幾個女的原來都是吸毒的，看到阿文一來都兩眼放光，叫他快搞好來用。我氣得不行，想趕又不好趕，想發(fā)火也不好發(fā)。我一直欺騙自己，平像他自己說的那樣，只是偶爾玩這個。但現(xiàn)在看來，和他玩的人都是這樣，他不可能是什么偶爾了！那個阿文，包里還帶著一把槍，我要他拿出來看，他就是不給。我說，你對這里熟門熟路的，是不是我不在家的時候，你們就把這里當賭窩毒窩？你就是個毒販子！他狡辯說：不是的，說他這是第一次單獨來，他不是毒販子是從朋友那搞點來玩的。我看他一身都淋濕了就有些心軟，叫他把外衣脫了晾干，和他聊了幾句。他問我以前在雁城是什么單位，我說是礦里的。他馬上問我認不認識鄒五，波波那些人，我說認識啊，都吸毒死了。心里馬上明白了波波，蘇珊那些人就是通過小偉的老公認識了這個阿文，然后走上了死路的。因為他說他是白沙洲那邊混的，而當年礦里家在白沙洲的就只有小偉丈夫家，她丈夫還吸毒。小偉生了個女兒是個弱智，也就是因為她丈夫吸毒。想起這些不堪的事，看著眼前這個儈子手，我真的好想馬上報警。但知道他帶著槍，想考慮周全些。于是我到自己房間打電話給李衛(wèi)，想問問他怎么辦，可是他電話打不通。只好暫時罷了。

那個阿文和平那幾個人，過足癮了又開始賭。平和阿文還勸我試幾口，說吸了好舒服。我看到平那個變態(tài)不正常的樣子，心想就吸幾口給他看看，看他有什么反應！看他是不是真沒救了，連我也要害！可是他看到我吸，竟然說好。還告訴我吸進去的方法。我一邊假笑，一邊和他假學著，其實沒真吸進去。但心里的痛，比他拿把刀殺了我還要難受！

這個阿文看到我接受了他們，就要我?guī)鸵粋€什么忙。問我省檢察院有沒有熟人，說他要帶個什么親戚找檢察院的人。我心里想到了黎明是省檢察院的處長，如果引這個阿文去找他，就叫明正好把他抓起來！于是就滿口答應幫他，并叫他留下了電話。

這個文走后，平繼續(xù)和那幾個女的賭。我對平說，你哪天如果因為吸毒和爛賭死了，我看都不會看一眼！他沒反應，還說他身體好得很，不會有事不會死。我說我去睡了懶得理你們，他們說他們自己玩。

關上房門躺在床上，雖然累了但好久不能入睡。這個時候，我才真的懂了平為什么老有意無意躲著我。他是怕我看到他這些不堪入目的樣子？也許他還是知道我對他好，不忍讓我看到他這樣而徹底失望？但現(xiàn)在，為什么又要我看到這一幕？

就因為我對他太好了嗎？一個正常人會是這樣的嗎？是因為他太早失去母愛了嗎？一直感覺他是個溫柔細膩重情的人，為什么會變得這么可怕？

記得他后來也是師范畢業(yè)的，如果他一直做個老師多好。不去下海不去從商，也許就不會變成這樣。我年少的時候，一直想以后當個好老師，疼愛學生要像疼愛自己孩子一樣。因為在所有的記憶里，父母特別是母親，給的都是打罵，諷刺挖苦。而只有老師，給我的都是溫暖。小學的時候，第一個老師是周可英老師，那時候她剛做了媽媽休完產假，眼里滿是溫馨的母愛。對我們一班孩子總是疼愛有加，從不諷刺打擊成績差和調皮的孩子。對成績最優(yōu)秀的春香和我，更是親切慈愛。記得，她教我們六一的節(jié)目排練；陪我們玩老鷹抓小雞的游戲，她總是扮母雞保護我們女生；還帶我們去學習防空演習，飛機來了怎么躲避轉移，轉移的時候要讓扮成老弱病殘的先進防空洞。。。那時候，我做夢都想自己的媽媽變成周老師那樣。覺得除了親愛的外婆，周可英老師是第二個給了我愛的教育的親人。

又想起了青春叛逆期的初中，我成績很好，但是好調皮任性。善良仁慈的夏老師和馮老師總是包庇我，只有郭老師直爽地批評教育我。但我知道，他們都是因為喜歡我。那時候學習的動力，幾乎就是為了安慰老師。

高中的時候，我文科還好，理科卻很糟。所以高二選讀了文科。只是文科里的化學，也沒學好。那時候晚上宿舍條件太差，老沒睡好。上化學課的時間，好像總是我大腦很困的時間，老想睡。其實我是很想學好化學的，因為化學老師是李校長的的夫人李師母。師母對我很好，我生病的時候，她還和教歷史的伍老師去宿舍看我。伍老師喜歡我是因為我歷史成績非常好，李師母對我好我卻覺得好內疚，因為我的化學很差經常不及格。所以我后來老是躲著李師母。

我想，前一段時間，平也應該是這個心態(tài)的。他對我內疚，怕我看到他的壞。國慶前我回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他把我家的一個房間鎖上了。我打電話問他為什么，他有些支吾著說那個房間沒動用怕搞臟了，就幫我鎖上了。我說我要搞衛(wèi)生，要他拿鑰匙打開因為他把那個房間鑰匙藏起來了。當時回來比較累，衛(wèi)生也沒有仔細搞。國慶節(jié)這兩天，閑下來慢慢打掃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那個房間的一個小抽屜里藏著一個比較精致的吸毒器。看到那個東西的瞬間，才明白他為什么要鎖住這個房門。淚水在那一瞬間默然傾瀉，這就是我用生命看重和愛著的男人！利用我所有的信任和感情，背著我在我的家里搞這些！我想賭他的良知，這些就是他的無恥良知。。。躺在床上亂七八糟地想著，再次打李衛(wèi)的電話還是關機，便沉沉睡去了。

第二天早上我醒來，平和那兩個還在繼續(xù)賭，只是那個長妹被別人電話約走了。吸了那個東西好像是興奮不知疲倦的，但真不知道平還要鬧到什么程度？我想，他們總會餓了要吃東西吧？于是懶得理睬他們，想來餓了總會滾蛋去吃飯的。誰知他們也不知道餓的，到了中午也沒有要去吃飯的意思。我自己要煮東西吃了，就只好一起煮了。其實晚上睡前，我就煲了一鍋薏米粥在高壓鍋保溫，怕他們晚上餓。但到現(xiàn)在他們動都沒動粥。想來每人一碗粥不夠的，就又煮了一鍋番茄雞蛋面，差不多夠每人一碗。我說，你們這樣玩，對健康和身體有一點好處嗎？有意思嗎？可是這幾個人，眼睛都賭紅了根本聽不進，吃完了還繼續(xù)賭。

特別是平，現(xiàn)在就是個失去理智的賭徒，什么都聽不進。那個阿文幾次打電話暗示他，那兩個女的就是一伙的，他越賭下去就越輸光。因為那個阿文是有些社會經驗的，經常看到兩個女的聯(lián)手打詐牌騙人家錢。平可能以為，那個什么橘子是認識的朋友，不會騙。下午還要繼續(xù)賭，結果又輸了幾千。他又打電話叫那個偉送錢來，偉沒有錢，但是買了點吃食來。因為這個時候，已經過了吃晚飯時間了。因為我看平勸不聽，就不再理他們，一直自己在房間上網。我想，自己就是不吃飯了，也不能再姑息他在這胡鬧下去。偉打電話說要送飯來的時候，平兇巴巴地說不要他送。我知道，平心里怪我不管他了不做飯給他們。但我想，自己這時心硬些冷淡些，他可能還會有醒悟的希望。如果再縱容下去，我想他只會變成一個徹底的賭徒吸毒鬼！他的這些狐朋狗黨在這里，我確實不好規(guī)勸，不好發(fā)火。心里，真的好冷好失望幾乎絕望了。

終于答應不賭了，是因為他的一個朋友來了個電話，說請他去晶珠唱歌。和他的朋友在一起唱歌的時候，他一個朋友的妻子說我的衣服很特別很漂亮，并問我平賭博的情況。我大概說了情況，她馬上就說，那兩個女的就是一伙的，雁城這里叫伽馬，專門合伙詐牌騙錢的。她就吃過虧。

分開的時候，看到他疲憊不堪的樣子，我說：看你自己什么樣子了，我好心疼！以后不要這樣玩了好嗎？這樣頹廢有什么意思？他似乎有點醒悟的樣子，笑了笑。疼愛地說：你戴眼鏡的樣子，還是像當年學生時代的小云。我說是嗎？你還記得當年的我的樣子？

終于一個人清凈了。獨自煲湯的時候，被鍋的邊緣燙到手，幾天都沒好。每天碰到那燙傷的地方，卻不覺得痛。腦子里老想著在晶珠那晚去唱歌前，在肯德基吃東西。只記得平被熱果汁燙傷了舌。好想問他痛不痛，可是沒問。因為當時他兩天沒睡憔悴的樣子，更讓我心疼。平把我送他的戒子脫下來放在那餐桌上彈了彈，問用了多少錢。我當時好想說：你為什么不問，是用了多少愛？那晚，平唱著那首《回心轉意》的歌，我默默流淚了，卻不想讓他看到。他真的知道回心轉意，回頭是岸嗎？我想，已經不可能了。。。那晚，最后一次在一起時，好心疼他的身體，只想留他在我身邊好好休息。可是，說不出口，也表達不出來，只知道心好疼好疼，只想握緊他的手，希望把他扭曲的心能夠拼命復原。

以后幾天，那個阿文一直問我怎么去省里找檢察院的人，我要他等兩天。自己一邊和黎明聯(lián)系，一邊等李衛(wèi)回雁城。因為涉及到平，我不想讓別人把平抓走，交給李衛(wèi)，我才能放心。

李衛(wèi)終于回雁城了。我和黎明聯(lián)系好了后，就告訴了那個阿文怎么去找，以及時間和地點。明叫我放心，那邊布置好了抓捕計劃。

雁城這邊，我和李衛(wèi)聯(lián)系好了。在又一次平和偉以及一群吸毒者在一起鬼混的時候，李衛(wèi)帶人去當場抓住了。罰款教育后，都送往福音戒毒所。。。

默默呆在家里，用消毒液洗了幾遍幾乎所有的家具。如果不是平，那些社會渣滓是別想進我家門的。我想著，就覺得特別惡心特別臟。為了他的面子，為了救他，我盡了所有的努力也徒勞。也許我心太軟，嘴太笨，不會表達只會寫。原來總以為，他不可能粗俗，他會懂。

看著客廳里墻上的荷花貼畫，是我自己親手貼的。墨綠色葉子，粉紫色荷花，素雅潔凈。平第一次來看到時曾說，這荷花如云妹妹的氣質一樣，出污泥不染。當時，我心里好感動，感動他的懂我。以為一個商海沉浮多年的男人，還能夠從畫里看出我的氣節(jié)，說明他不俗。

那次，離開前依依不舍，傷感與他的分離。做詩《晚秋》：

素色的柳梢，

還可以看到一彎殘月，

燈火闌珊的江岸，

已沒有了彷徨的步履

走了，

背影，隱沒在清晨的空際里

就象孤云，化作惆悵的秋雨

水面上枯荷，水底里斷藕

是千絲萬縷的心境

咀嚼澀澀的蓮蓬，

甘苦自知，忍淚笑顏

走了，

無限留戀的故土呀

再一次，

只剩下

傷感的足跡。。。

這詩的意境，就是取自我家里的客廳貼畫荷花圖和臥室貼畫月上柳梢。那個時候的平，真的好懂我好心疼我。總是電話和信息以及網上勸我別被為情傷，把他看淡些。時時刻刻感覺得到他心疼和在乎我的程度。那時，接到他的電話，聽到他的聲音，我會不停顫抖，會不停流淚。。。

第二天，搞干凈了家。我穿了那件最喜歡的月藍色長裙，白色披肩下樓去等的士，我要獨自去母校的江邊。我要求的士司機走蒸水河邊那條路。

坐在車上，經過了雁西湖的對岸，西湖，石鼓。想起了舊年故鄉(xiāng)的秋天，平感冒了一直沒完全好。但那一晚，他還是帶我去雁棲湖看月亮。我依偎在他的臂彎里，覺得天上的月亮，從來沒有那么美，那么亮。。。我想最后留一首《雁棲湖的月亮》給他，于是手機里提筆：

那一夜，真的好浪漫

你帶我去看月亮

有點害羞卻很幸福

這種感覺我很喜歡

讓我溫柔靠近你身邊

你也輕輕擁我入臂彎

感覺愛情悄悄來臨

紛紛擾擾與我們無關

夜色中，兩人交換的眼神

如雁棲湖水溫柔蕩漾。。。

原來深深相愛的感覺

比想象的戀愛還要美觀

雁棲湖好浪漫

月光下，你特別的俊朗

雁棲湖我喜歡

有情有義，有你有我

還有天上的月亮。。。

那一夜，真的好浪漫

你帶我去看月亮

有點害羞卻很幸福

這種感覺，我很珍惜

一直珍惜在內心。。。

讓我溫柔靠近你身邊

你也輕輕攬我入臂彎

感覺愛情靜靜來臨

紛紛擾擾，再與我們無關

。。。。。。

好想好想，回到那開始相處的日子。不理這些俗人俗事的干擾，只要有我和他在看月亮。如納蘭的詩句：

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等閑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驪山語罷清宵半，淚雨零鈴終不怨。何如薄幸錦衣郎，比翼連枝當日愿。。。

車繼續(xù)開，經過了湘江橋，遠遠看到了那個午后我和平牽手散步的岸邊。再繼續(xù)開，經過火車站，他送過我的地方。他曾說，每次想送我，又怕送我。他怕我離別時的眼淚，他好揪心。問我為何總是會哭，我也作了首詩《回答》送他：

如果，不是雨夜太黑

我也許不會害怕孤單

不會那么熱切地渴望

你的目光，你的臂膀

如果，不是凄美的錯過

也許我們，會緊緊相依

走過這一生，走過這兩個

坎坷不平的世紀

而今，深秋的風里

只有雨打梧桐的聲音回蕩

縱有千縷柔腸，萬般心痛

又怎能，怎能向誰傾訴

讓我痛哭一回吧，

在你寬闊的胸膛

然后，默默轉身離場

既然太陽，溫暖不了月亮

月亮，不能圍繞太陽

就讓我用柔弱的心手

托起這個不圓滿

我，成為不了你的月亮

你，卻是我終身的太陽。。。

車繼續(xù)開，終于來到了母校老二中的江堤上。我站在當年目送他上渡船的那個地方那棵樹下，回想當年的情形。

那一天放暑假了。平穿著月白色短袖襯衣，深藍西褲。他背著行李往江邊去了。我傻傻地跟著他，走到江堤的那棵樹下停住了。看著他的背影，他上了渡船，在船頭一個位置坐下了。過了會，船要開了，我離開樹往前走了幾步。他似乎看到我了，站了起來往我的方向看了看。然后又坐下了。船就開走了。我當時哭了，覺得他好絕情。那是一個暑假的分離啊！他只是站起來，看了我一眼。他也許，根本就不喜歡我。

那個暑假，好漫長好漫長，我第一次嘗到思念一個人的煎熬。常常和梅去單位的江邊游泳，看渡船發(fā)呆。梅問我為什么老看著渡船發(fā)呆，我只告訴她：因為我學校的江邊，也有一條這樣的渡船。。。

多年以后，青梅竹馬情誼的梅，變成了莫名其妙欺騙和不守信朋友的怪人。人生第一個喜歡的他，變成了不記得彼此情誼，無可救藥的吸毒鬼。我不知道這一切是為什么？只知道他說，他當年根本就沒看到我目送他，真的沒看到。但是他心里真的喜歡我，要不然，靦腆的他不會鼓起那么大的勇氣，邀我晚自習后去散步。。。是嗎？他當時竟然是沒看到我？而他站起來又坐下去的一幕，在我的腦子里記了二十多年。以前經常想，那個時候自己怎么這么傻，為什么不跑上渡船去坐在他身邊？為什么不跑上去叫渡船等一等？如果當時這樣做了，這輩子我們倆肯定很幸福很美滿。。。現(xiàn)在想，如果他當時看到了我，他會怎樣？他會下船來嗎？我沒有問過現(xiàn)在的他，因為我不相信他那時沒看到我。他肯定只是不記得了。我心里覺得，他當時沒有下船來，不是不喜歡我，是因為靦腆害羞。。。一直好想和他一起來這里一次，親自問問他，我心里的覺得是不是？可惜，再也沒這個機會問了。。。

天色暗了，對岸的渡船緩緩開過來了。我會坐上船去，坐在船頭他坐過的位置，到江心的時候，從舟頭跳下去。。。改一句納蘭的詩句：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夜風負孤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