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廣州，反省自己，心里好痛好痛，經常默默流淚，茶飯無思。想來還是放棄吧，為了雙方的家庭，為了雙方無辜的孩子，讓苦痛默默消隱在內心吧。過了些日子，發現自己突然整天想睡，吃什么都吐。月潮過期也沒來，想來是不是懷上了？才想起7月1日結婚紀念日那次，是沒避孕的。本來是上環的，一年前因為婦檢時候醫生說環不行了，對身體傷害好大，就取了沒上。因為有結石，醫生再三建議我要注意避孕。因為和羽一直分居也沒管它。難道這么久才一次就懷上了？去檢查才知道是真的有了.

一時間心里憂喜參半。憂的是意外懷孕，身體狀態一直不好，一直在吃補藥，不知對胎兒影響大不？還有就是目前經濟條件不太好，他家里左拿右要像個無底洞，已經搞得入不敷出。喜的是從08年地震后，一直想抱養個孤兒，未能如愿，現在自己卻真的有了，心里好舍不得。于是心決定要了。然而接下來的日子好難熬。什么東西都吃不下，吃了就吐?？诶锶强嗟?，整天餓得頭暈眼花想躺著，但躺著也睡不著。家里家務還要包攬。炒菜的時候都嘔吐不停，因為聞不了那個油煙味。羽的態度甚是冷淡，不聞不問的，我嘔得天翻地覆他在旁邊都不來看一眼。沒有一句體貼安慰的話。脆弱的心好難忍受。但還是想堅持，想著腹中柔軟的小生命，我想堅持。還好早餐慢慢能吃下去不吐了，于是在早上我勉強給自己搞點吃，盡量吃多些。中晚餐總是吃了吐，吃了吐，沒有辦法。有一天羽的手機沒電了放在客廳充電，我聽到一個來信息的聲音就去看看，內容是：羽哥，兒子學費收到。一下子搞不懂意思，看手機號碼不太熟。因為忙著在收拾，就走開了。后來忙完了，想起那莫名其妙的信息，想再去偷看一下。不想，那條信息竟然不見了，被他刪了。為什么要刪？他寄給誰兒子學費怕我知道？也許只有這么解釋了。

過了幾天等他不注意的時候，再去看他的手機，發現了更奇怪的東西。他儲存了一個錄音，我打開聽時，有急促的呼吸聲，還叫到：我還要，還要。。。我一下子血往上涌，真想把他的手機摔個稀巴爛。

一切基本明白了，但還是想隱忍不發。因為想起自己也有內心的激情和掙扎。為了家，為了孩子，還是努力冷靜理智些吧。

然而內心的劇痛折磨得我好累。柔情的母愛被憤怒的被侮辱感強烈地代替了。但是想起自己一直以來的冷淡也有原因吧，還是克制吧。但食欲和情緒越來越差，在一次天翻地覆的嘔吐后，我忍不住對他說：還是別要了吧，我實在受不了了。去醫院做掉算了。他竟然不耐煩地說：去就去，管我什么事。走呀，馬上開車送你去。拖住我就往外走。我心里殘存的柔情被擊得粉碎，無淚呆立。這就是共同生活了十幾年的夫君呀？腹中孩子的父親？想起他家里一直想要他生個男孩的愿望，我冒著身體虛弱，年齡偏大的危險，受了這么多罪，得到的就是這樣絕情的話？我再堅持要這個孩子，又有什么意義？我一下子血往上涌，拿起他手機往他扔去。問他：你告訴我那信息那錄音是什么意思？他不耐煩地說：那么大聲干嘛？我和她是我母親的意思，想給家里也傳宗接代。誰叫你生不了兒子？我說：你家就這么齷齪？叫你亂倫你也來？那個兒子是你的種了？他說：是是是，你別這么說了。去外邊借種要花錢你不知道？人工受精更要花大錢你懂不懂？我說：你無恥，難怪你不管我。他說：還要那么多孩子干嘛？我兒子都上學了。兩個孩子負擔夠重了，你還是做掉算了，免得繼續遭罪。我說：不，我要我的孩子。我拿起包就往外沖去。站在四五樓之間的過道上，看到對面樓道有個年輕的母親抱著個BB下樓去，我的心好痛，好想留住這個孩子。但羽冷漠的態度讓我心如刀割，失去了正常的意志力。

于是去了醫院檢查。心灰意冷地對醫生說不想要了，其實心里還好想要。缺德的女醫生只管掙錢，要這個檢查那個檢查，還要我去做胸透。我全身麻木地任人折騰著，做了胸透以后，才看到墻上的宣傳資料說孕婦是不能做胸透的，會造成胎兒畸形或死胎。上次我說想要的時候去照B超，說是胎兒發育很正常。這次我說不想要了，也要我去照B超，又說發育好慢情況不太好。也不知醫生說的那句真那句假？反正我的心感到好痛，感到自己好無力。這么多年，多少的忍耐都沒有這次這么痛。我已經無力，無法挽留住這可憐的孩子了。

后來我寫了《祭兒》在日記里。

“我可憐的孩子，只在媽媽的腹中生存了幾周的時間，就匆匆地去了。留給媽媽的，是無盡的眼淚和后悔。

其實，媽媽多么舍不得，多么不忍心失去你，可是媽媽實在撐不下去了。每天只在早晨能吃下一點東西，然后不管什么時候餓了再吃點，就會不停地翻江倒浪地吐，吐到胃酸都出來。只能偶爾吃下一點北方饅頭，卻不能喝水。喝的水就會嘔吐出來。吃的什么到嘴里都是苦的，整天暈沉沉想睡卻睡不安穩，站都站不穩。每天幾乎可以不去衛生間了。卻無人可以傾訴，無人過問和分憂，還要做這些無窮無盡的家務。媽媽懷孕年齡太大了，實在是沒有年輕時吃苦的毅力了，你為什么要這么折磨我？難道是恨我嗎？不想和我有母子的緣分？

你終于走了，在我狠心吞下了藥片以后。你靜靜地流在白色盆子里，變成了一小團稠密的血，似乎還有一小點白色小骨？我端著你，拿去沖掉的時候，手有些顫抖，血流在我的左手上，輕輕地觸摸了我的手背?？蓱z的孩子，我知道，你在與我做最后的告別，是嘛？告訴我你是個兒子，男左女右是嘛？我的身子突然不停地打冷顫，是你在回答我對嗎？對不起，可憐的孩子，媽媽后悔了，但一切都無法挽回了。一路好走吧，可憐的孩子，去投生到一個幸福完整的家庭去吧。”

失去孩子以后，一直生活在后悔和痛苦的深淵里，老是做惡夢。這輩子沒做過這么殘忍的事情，幾乎是親手殺死了自己的骨肉?？蓱z的孩子，因為我在孕期的過度敏感和脆弱，無辜地失去了生命。自己的身體也因為傷感一落千丈，一下子瘦了許多。我只想回去，回到老家去，忘卻這一切。但身虛體弱，又不能馬上成行，只能在家養了些日子。

直到七夕的前幾天，非常想念老家的朋友和同學。就找借口和羽吵了一架出走了。首先坐車來到了汝城，朋友梅梅夫妻開車來新站接的。新老站之間還挺遠的路。梅梅有一兒一女兩個可愛的孩子，她的女兒小梅特別可愛，是舞蹈藝校的學生，身段修長苗條，性格溫順乖巧。阿姨長阿姨短的，叫得我心里充滿柔情母愛。因為身體沒恢復，面色好蒼白，梅梅陪我又去醫院補打了兩天吊針?；氐郊?，小梅總是懂事地跑來給她捶腿，捶背。梅梅的丈夫老姜也忙前忙后的，燉了一只老土雞給我補身子。我好感動，這久違的親情，竟是在朋友家感受到。想起丈夫和女兒的冷漠不體貼，生病的我還要在家忙里忙外的沒休息，眼淚不爭氣地就在眼睛里打轉轉。梅梅是自己青梅竹馬的朋友，從小跟著父親和后媽過日子，受盡了后媽的委屈，有次還被逼得去投江，好在熬到后來嫁了個好丈夫老姜，總算是苦盡甘來。

那一年，做梅梅的伴娘，從雁城送她出嫁到汝城，從此兩個好友分開了。直到梅梅因為生第二個孩子，得了好重的病要動手術，去廣州就醫，住到了自己家里，才聚了幾天，至今也好幾年了。從心里為朋友的安穩幸福感到欣慰。他們的房子在頂樓，有點熱，老姜就在頂樓平臺種了許多花草果蔬，搞得極有歸隱田園的味道。頂樓看得蠻遠的，附近有座山，樹木也多，所以空氣好新鮮。出行也算方便，離老火車站很近。離車站不遠，還有個名勝蘇仙嶺，梅梅一家陪著我去逛了逛。我由于身子太弱，沒去爬山，小梅上去了，按我的意思，小梅幫我去山廟里求了個紅玉手鏈，解說是鴻運到手的意思。小梅說，阿姨，你如果在七夕的那晚，天亮前給你的心上人戴在左手上，那么你們一生一世都會熱烈相愛，還會好運連鏈。但你不能直接告訴他。真的嗎？我笑著問她。是的，我們這都信這個，孩子很認真地說。阿姨你好像好不開心，有了這個紅玉手鏈，你一定會開心起來的。謝謝你小梅，真感動極了。默默地流著淚想，七夕那晚，真能給心愛的人帶上嗎？想起了自己舊年作的《七夕》

我不知，

是否還愛你，

如果愛著，

為什么會有那么久的分離？

我不知，

是否不愛你，

如果不愛，

為什么記憶不隨時間流逝？

回想，你的笑顏

我的心還在顫栗

可惜愛情，早已過去

只有浪漫七夕，

年年依舊美麗

回到了雁城，原來七夕的夜里真的好美。原來有熱烈甜蜜的愛，七夕夜才會真的美麗。休息了兩天，去了一趟南岳大廟，燒香拜佛，希望能夠平復內心的傷痛。然后，有一種倦鳥急欲歸巢的感覺。還是回去吧，回去寡母幼弟的家，至少是一個臨時的溫暖港灣。雖然母親并不那么親切和藹，最看重的也只是她養的兩只寵物狗咪咪和五福，從沒想過女兒嚴重的鼻炎和過敏皮膚住在人狗共居的家里，有多么難受。

在家里上網的時候，心里老被強烈的思念煎熬著，提筆作詩《如此》

身隔如此近

思念如此深

因為如此墻

相見如此難

弟弟浩已過爾立之年，還沒成家。自己雁城的新屋托給他搞裝修，浩電話說要我回去選定一下設計色調和風格，還有廚衛用品的式樣等等。于是回去了，還是眼見為實去選比較好。喜歡米色和淺咖啡色的素雅，選的都是這類型顏色。家具風格也是簡約派的柔和流線型。

稍閑下來的時候，想起久未見面的玲。打了電話問，原來她不在衛校上班了，改在男科醫院的藥房。熱情地叫我在她下班時候一定去她那里。玲是妹妹丹的同學，比我小兩歲。可能因為性格的原因，玲卻喜歡和我玩，而和丹來往不密。還有就是，多年前，她倆還在讀書時，一起在新大橋那里打假期工，那時候在朋友的時裝屋賣衣服，玲在一個美容院里做美容學徒，同吃同住的，結下了好深的情誼。也是好多年沒見了，玲硬是不準我在外面請吃飯，邀去她家里吃，說已經電話她母親了，買了好多菜。見盛情難卻，只好賓隨主便，去了她家里。玲的丈夫可可也是認識多年的朋友，是個重情顧家的好男人。他們的女兒拉拉也長大了，好漂亮可愛。玲的母親張阿姨帶著小孫女正在玲家小住，多年沒見，老人家還是精神抖擻，身體很好。她做的家鄉菜真的好好吃，讓人有真正回家了的感覺。為什么朋友家里都這么親情濃郁，而自己回家時好少甚至沒有這種感覺？也許是自己作為老大，做的還不太夠吧。真的，破碎的家其實需要自己這樣的樂天派來彌補缺陷，制造溫暖。而自己甚少回家，也缺乏主動。是的，母親的冷淡強硬可能是先天性的，而自己不是，我本質上應該是老外婆那樣，無論什么境遇，心里始終充滿愛的開朗樂天派。我也是個需要正常關愛的，柔情若水的女人。好喜歡好愿意像貓一樣，溫順地卷曲在主人的懷里，任隨主人撫摸柔若無骨的身子。

這天，是和舊同學胡美眉相約見面的日子。進去QQ群里一看，正是胡的生日。于是電話問胡，來雁城過生日請同學們喝酒吧？胡要我幫她聯系同學，便爽快答應了。下午5點多了，胡打電話來催，我因為很少回，對周圍不熟，只記得在附近黃鶴樓吃過飯，就坐個摩托去訂?？斓降臅r候，左邊突然沖過來一輛帶拖的摩托，坐的摩托躲閃不及，撞了上去。我嚇得差點跳車，還好撞擊力度不是很大，沒什么事。真是鬼節撞鬼了，我這么穩的技術，摩托司機說。今天是鬼節呀？我問。正是農歷7月半呀，你的同學可真會挑日子過生，司機說。

到了黃鶴樓里，包廂沒有了，就電告胡在大廳里。等到哥哥和胡先后姍姍來遲，準備點菜單時，廳里突然哀樂大作，原來有人要在這給他父親過冥生日。嚇得眾人落荒而逃。哥哥搭著我和胡到了青青橋頭酒家，胡的夢中情人鄒局長也來了，才吃了頓清清靜靜的飯。想起剛才還香魂未定，和大家一起喝了些白酒壓驚。還好有哥哥及時救駕，果斷帶我們撤離了那個鬼酒家。有哥哥的感覺真好，覺得一輩子最開心最幸福的事，就是有了個可以保護自己的哥哥。

晚上唱歌的時候，譚總，李律師，周獄長等同學都陸續來了。顏博士和愛妻也夫唱婦隨地來了。大家唱得很開心盡興，顏博士和愛妻表演了精彩的舉案齊眉，譚總唱了首幽蘭操想給蘭外婆聽，可惜蘭外婆有事沒來。李律師唱了很溫柔感人的濤聲依舊，遙獻給長沙的李小姐，可惜李小姐沒聽到。胡美眉如愿以償地和她的鄒局長唱了男女對唱。我自己也暫忘了鬼節的恐怖，喝了好多酒，唱得一塌糊涂。曹操的對酒當歌，人生幾何的確如是。今晚同班同學，一生還能有幾次，對酒當歌？

過了鬼節，想安安靜靜地在家呆兩天，陪陪老媽。因為這次老媽發現我好憔悴，還挺心疼的，不讓我做家務。肥胖白晰的醫生表弟譚雨神因為要考試，也臨時住在家里。雨神告訴我，因為他的肥胖，女朋友被同室的帥哥搶去了，他一直沉浸在失戀的痛苦里。我說，你一定要化悲痛為力量，把考試考好。然后考慮減肥鍛煉和進個好醫院的問題，好醫院里就有好多美麗護士等你去下雨。雨神點頭不止，然而還是整天吃個不停，可能還是想暴食暴飲來減輕失戀痛苦。只覺得孺子難教，甚是頭疼。這時，廣州老公又來電，曰：吾妻快回，夫每晚抱枕而眠苦也。我說，好好的用什么文言文來電？夫曰：怕岳母大人聽到笑話。我說：我媽在廚房忙，聽不到。正樂不思蜀安享短暫親情，這廝卻屢次來催，心里實在郁悶。不回也不行了，女兒開學了沒人管。于是由雨神陪著，去訂好票，順便買了些母親喜歡吃的水果糕點，衣物。

晚上，久違的彭妹妹突然來電，而接電話時又斷了，打過去也沒人接。好擔心，她是否遭遇什么難處？這時候玲電話說她來石鼓陪我散步，于是出去了江邊和玲一起。玲說，你建材的同學雄聽說你回了想來看看你，我說，來就來唄，還要讓你來問我，暈。一起來喝茶吧。于是一邊往玲家的方向走，等到雄來了，三人一起喝茶聊天。玲坐了會，她家老公就來電話，她就回去了。過了會，哥哥又來電話問我。又過了會，彭妹妹終于又來電話了，話里帶著哭腔。于是和雄說：不好意思，都沒和你說上兩句話。雄說沒關系，等你的女同學來了，我就走。彭妹妹終于來了，梨花帶雨，憔悴不堪。雄看到她來，打了個招呼，說了幾句就走了。原來她家律師屢次打她，身上都是傷。不知怎樣安慰她，馬上想到仗義的周哥哥，于是電話叫哥哥趕快來。于是大家一起給彭想辦法，原來律師不但暴力虐妻，還不給家用。兒子學費也不肯給。而彭不清楚他的財產和其他情況。被他打得住了一次院，告了幾次婦聯也沒用。哥哥說，在家里安個攝像頭，在他車里安個跟蹤器。我說，他打你就直接報警，告婦聯沒用，不能做證據。調查財產找銀行的朋友同學，離婚就找法院的郭老師?；蛘呶覀兊耐瑢W李律師，陳律師。別哭了，哭沒有用。也是，這個社會對于弱女子來說，哭有何用？忍有何用？反抗和爭取自己權利又能找什么最好的方法？

第二天，要回廣州了，哥哥和彭妹妹送我到火車站就走了。在候車室里突然聽到乘坐的車晚點的通知，我忍不住默默哭了，好想留在老家不再離開呀。漂泊的游子的心，其實真的好柔軟，好脆弱。候車室里響起了璇子唱的那首《舍不得》：

好舍不得

不要問到底為什么

是我無盡的溫柔

想笑著對你說：

分開是好的，

而我卻怎么默默哭了。。。

好舍不得

可是時間真的回不去了

再一次抱緊你了，親愛的

沒有我的日子，你一定要好好的

好舍不得

可是時間真的不能停留了

至少你記憶里的我，是微笑的

有你牽著我的手，那個江邊的午后

真的好快樂，好懷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