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慶后，重新在保險公司上班了，小楚粵也暫時不用離開，我內退的父親愿意來帶她幾個月。我們住處路對面，是暨南大學，校園里環境幽雅，父親常帶小楚粵去玩，她走路已走得很穩，而且長得白白胖胖見人就笑，陌生人都喜歡逗她，說她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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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份，正是廣州的深秋。小楚粵突然病了，不停拉肚子。她不哭鬧，也不想吃東西。下班后我帶她去中山三院看，才發現有許多嬰幼兒已在打點滴。醫生說，都是秋季腹瀉，孩子吃不下東西，要打點滴補充，要不會虛脫的，另外還要打針吃藥。于是給小東西打點滴，這是她出世來第一次生病打點滴，她的手腳會亂動，血管也太細小，只好扎頭部。看著冰涼的針頭扎進她的頭部血管，我的手都有些發抖。好在她哭了幾聲便睡了，可能折騰了一天也累了。醫院里早已人滿為患，沒有給嬰幼兒躺的小床了，我只好坐下抱住她。不一會她又醒了，脫了尿布又拉了。這樣大概一小時一次，我幾乎說話的力氣都沒了，小東西可能更難受，哭聲越來越小了。羽趕來后，我父親便回去睡了。羽不停地在我面前踱來踱去，我開始時還說，你別踱了，坐下歇會好等會頂替我。后來也懶得吭聲了，因為他在想什么永遠不會告訴我。折騰了三天，小楚粵終于好了，我也三天里基本上沒眠沒休。家里一片狼籍，我收拾起來實在有點來氣，講了羽幾句，他便又憋氣不理我。我自己不知什么原因也又拉又吐起來，開始覺得可能是沒休息好累的，想吃點止瀉藥了事，可是沒有用，到了晚上站也站不穩了。我父親要羽陪我去醫院，羽不理睬，父親生氣了，他才勉強扶我去了。我的心好痛，比拉肚子難受多了。因為他讓我覺得，他的自尊心比我的身體重要多了，或者他的不稀罕我與他家里不稀罕小楚粵一樣。而且，他還要用沉默告訴我的父親。讓我在身體不適時，還要有心痛和顏面盡失的感覺。自從得罪了他的母親，他便一直這樣對我，表達他對母親的孝心。不知這份孝心感動了天地沒有？但嫉惡如仇的我則認為，一個對別人孩子不存善意的母親，決不是什么善良之輩。比如她對羽大哥的前任懷孕的女友的冷酷，比如她對我和小楚粵的不屑。好像愛她兒子的女人就應該是她夾在筷子里的菜，她想吃就吃，想扔就扔，只要裝模作樣哭幾聲就成功了。至于別人女兒一生的幸福，沒有她每天吃的菜重要。這樣的母親，有些冷酷自私的兒子有什么奇怪。為了小楚粵，還是不去計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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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應該盡快攢錢買房子，給楚粵一個象樣的家。有了自己的房子，我想羽應該會變成熟些，有責任一些。按我們的情況，應該可以按揭一套房子了。當時保險公司許多同事都在廣州的洛溪供房。我去洛溪看了看，發現房子直是又便又靚，有小區有綠化，還有無敵江景。于是毫不猶豫在江濱花園訂了一套房子。雖然是二樓，但視野廣闊，陽臺外還種滿了竹和芒果樹。寧可碗里沒肉，不可屋后無竹的古句猶言在耳。新房的裝飾只花了一個月時間，因為我們只用了最簡單的裝飾。花園的公路對面有個家具城，我和羽選了一套木紋色的家具，床和柜子的邊緣都是橢圓包邊的，我想小楚粵跑來跑去的時候，至少不會被尖銳處撞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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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歷的新年元旦，我們搬了新家。小楚粵已經會講簡單的話了，她似乎很愛新家。她的房間里裝了盞癸花吸頂燈，燈開時就象一朵真的大癸花。她很喜歡，常常指著說：媽媽，燈燈。我欣慰地想，我的寶寶終于有個象樣的家了，但愿她能在這個家里幸福快樂地長大。也但愿羽能早點良心發現，給我們公平溫暖的親情。

在新居過了春節后，由于我父親另有單位聘用，小楚粵又面臨沒人帶的處境。這時羽的父母卻想來我們家，但原因不是想來帶楚粵，是因為羽的大嫂因沒有生育抱養個女嬰，因上班想讓他們幫帶。他們不愿帶，便借口要來我家。說實話我情愿請保姆，但礙于羽的面子和孝心就沒有吭聲。春節時我因為禮節去了他家，我的鞋因是泡沫底的，已經磨得快穿底了，羽給我買了雙新鞋。他的母親競嘮叨了幾天，說我的舊鞋怎么不能穿了，為什么要買新的。當時羽的衣服穿少了，臨時穿了他大哥的一件，他的母親又跟我嘮叨了許多遍，叫羽臨走時一定要脫了，要不他哥沒衣服穿。他的另一個改嫁的姐姐生了個兒子，覺得自己很神氣，問我羽怎么越來越瘦了。反正言下之意都是找喳，暗示我折磨瘦了她弟弟。我想如果他家人跑到廣州繼續這樣，我可不知能否忍受。

我因為給楚粵遷戶口做了上環手術，術后一直斷續流血，加上保險公司的工作壓力太重，心情和身體都很不好。羽的母親來了后，還嘮叨要我再生一個。我說我不會再生，一是國家政策不允許，二是沒有經濟條件，也不能保證再生一定是兒子。三是我本來就喜歡女兒不喜歡兒子。她一聽氣壞了，又憋氣不做飯不做家務，每天和羽爸在樓下和一群老人玩撲克牌。于是我下班回來還要自己做。廣州上班不像內地，每天坐公交車都要幾個小時，回到家已是精疲力竭，況且身體本來不舒服。為了羽我開始還是忍讓著。有一天羽回來早帶了楚粵在樓下玩，我下班后做好飯叫他母親去叫他們。他母親不去叫人，還嘮叨開了，說我怎么做飯把廚房搞得到處是水,怎么這么不愛干凈。我沒理她她又說了一遍。實在忍不住了，便說：這是我家里，我想啥時搞就啥時搞，應該不管你事。她說：這個家我也有份，我兒子有一半。我說：那你就站在你兒子那一半吧，不用管我。羽的父親叫她不要吵了，她說：老不死的，你想扒灰呀，吃里扒外。這時羽帶楚粵回來了，她便拉住羽哭開了，說我罵她，說我沒有教養，說羽怎么這么沒用，把老婆寵成這樣。還說羽怎么不打我。羽聽了他媽的挑撥，便想沖過來打我。我氣壞了，拿起廚房的刀指住他說：羽你今天敢動我一下，我就剁了你坐牢去。羽終于沒敢過來，他媽見兒子搞不定我，便氣得收拾東西要走。于是羽就送他父母走了，然后一個月沒有理我。我想你不理就不理唄，看誰受得了。

因為楚粵沒人管，我又請了假。一個月后，我終于停止了術后的斷續流血，基本上好了。晚上睡覺時，我故意裝睡著了，把腿搭在羽的兩腿之間。羽受不了了，翻過身拼命地要我。于是我們又和好了。然而我不能老請假，只能把幼小的楚粵再次送回母親處。我母親快退休了，機關工作松了，可以暫且邊上班邊帶楚粵。

我開始拼命工作。所有在廣州的朋友，同學，親戚都成了我的工作目標。幾個月下來收獲還可以，每月平均有幾千甚至上萬塊收入，還轉了高代。但我一點也高興不起來。因為實在不喜歡保險公司的氣氛，那些浮華，虛榮，物質攀比，對我這樣一個淡泊的人來說，內心是不屑的，表面又不得不隨和。我感到我好像失去了自我，迷失了方向。我孤獨，脆弱，許多夜里因為思念女兒而失眠。白天，也只有主管炎冷漠的訓話，丈夫羽的冷嘲熱諷。這兩個相識多年的人不過如此，我甚至再沒勇氣去真心交友，有的只是純工作上的應酬。

只到有一天，我沒趕上小區的班車，只好坐了522公車。車上，我給一個五十歲左右的阿姨讓了坐，過了一會，與阿姨同座的人下車了。那個阿姨便主動跟我聊了起來。原來她也是湖南人，退休老師，跟女兒住在碧桂園。她說我看起來很面善很素雅，她很喜歡我。并邀我去碧桂園玩。聽我說是保險公司的，她說她也想買醫保，要跟我了解。我看她很熱情，也決不像壞人，就跟她去了碧桂園。說實話，在洛溪住了這么久，我從來沒去過。

這位善良熱情的梅阿姨，給她全家人都在我這里投了保。并且介紹了好幾位阿姨在我這買了適合老人的康寧保險。以后的大半年，我幾乎都在碧桂園跑。因這里離家近，我便在五一放假時去接女兒回來，準備給她上幼兒園。我去接女兒時，她馬上認出了我，并把我往屋里拉，說：媽媽不走了。我去樓下買東西，回來時，女兒站在樓梯處哭，說：媽媽又走了，媽媽不要我了。原來上次我把她放在外婆家就悄悄走了的事，她一直記在心里，她一下子不見我又以為我走了。我鼻子一酸，把她抱在懷里告訴她：媽媽不走了，媽媽來接你回廣州的。當時我就想，以后不管什么情況，再也不丟下女兒了。母親告訴我，楚粵很乘，很聽話，但每天都念叨爸爸媽媽，還經常問外婆：媽媽是不是不要她了。

帶著楚粵在回廣州的列車上，她很興奮，跑來跑去，到處交朋友。我累了想睡會她就是吵不停。于是我嚇唬她：再吵就把丟在火車上。她于是不吵了，但就是睜著眼不睡，其實她在外婆家是有睡午覺習慣的。一直到了廣州站，見了接她的爸爸，她叫了聲爸爸，便馬上倒在爸爸懷里睡覺了。我想是我不該在車上嚇她，她其實很困了也不敢在車上睡覺。真是個聰明又可憐的小東西。此時，她才兩歲半。

新的生活開始了，楚粵進了小區外的北聯幼兒園。因為我發現那里環境好，還有個大操場。我每天早晨坐7點的小區班車去公司，下午坐6點的車回來接楚粵。白天累了一天，晚上7點多才到家洗菜做飯，給楚粵洗澡等家務，很辛苦。而羽除了偶爾洗洗碗，是什么都不會動的，而且還經常挖苦我錢賺得太少。我不知道他究竟是不懂得體貼還是本就是這種德性。月末的一天，接楚粵時老師說她午睡時左手摔了，但沒有大礙。我牽她時感到她一動左手就哭，洗澡時也哭，因為是晚上了我就沒怎么管她，第二天我帶她到人民醫院去看了外科，醫生一碰她就哭，但醫生說沒什么事，小孩子嬌氣才哭。只開了點藥油。晚上給她擦油，哭得更兇了，睡覺了還哭醒了一次。我急了起來，想來可能是脫臼了。第三天是六一，我帶她去了公司，然后去了公司附近的廣醫附一。好像是掛了個中醫外科，醫生診斷是脫臼了，還說準確地說應該是半脫位，很痛的。說我怎么不早帶孩子來看。我又心痛又內疚，楚粵更是哭開了。醫生趁她不注意麻利地接好了，還給她吊了個紗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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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孩子的事，在公司這幾天心不在焉的，被主管批評了幾句。回到家又被羽搶白了幾句。我感到身心極累，又得不到任何支持鼓勵與體諒，對工作的熱情和信心漸漸淡了。我把楚粵轉到了小區內的幼兒園，開始每天下午早早回家，早早接女兒出來玩。我們居住的小區環境很好，一樓都是架空的園林花草，網球場藍球場游泳池等一應俱全。外圍還有一條珠江支流經過，江景不俗，甚至還有小片沙灘。黃昏時我經常帶楚粵來江邊玩耍散心。這里的日落也很美，常讓我想起湘江的日出。在湖南的家，位于湘江邊，是個倚山傍水的美麗廠礦。我的家里，陽臺正朝著東面的湘江，只要是晴天，每天都能看到完美的日出。常想念老家的朋友親人，也懷念那些遠久的日子。但過去的都永遠過去了，現實里只有孤單的自己。我是個很念舊的人，而往日的摯友竟沒有一個在廣州。慧留在長沙，曉夫婦去了佛山，而晴姐去了深圳。偶爾打打電話，都說忙。身邊唯一的故人羽，永遠是那么時冷時熱，若即若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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