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吟雪病重

再探白吟雪愁思滿腸、面容憔悴，擱下飯碗已經好幾天了，咽不下，喝不下，獨獨只有病臥床榻，望著天花板幻想神游。

在她的思緒里是一片清白世界，一片蒼穹一塵不染，惟有一只獨雁徘徊哀號，寂寞無神，號到喙邊沾了血汁，帶了牽掛，荒了思緒，廢了三魂，亡了七魄。

爾后輕飄飄從蒼穹慢慢兒、輕輕兒、柔柔兒、暢暢兒、無奈兒飄曳，時而輕浮而上，時而旋轉紛飛，時而躍空而直落，時而婉動而帶淚，就這樣，就這般，這般慘，這般凄，在蒼穹上演繹獨白九天九夜后終于飄落大地，三魂離身，七魄飛散。

這就是白吟雪的愁緒和癥結的真實寫照了吧。

可此刻于她而言愁又不知在何方。只得自個兒暗自傷神，這竟一病不起，得了這似絕非絕，似逝而怨，似離而念的怪癥了。

其母高氏早已說過一輩子沒遭過什么罪孽，是個慈善人兒。

至于這高氏為何來到這景幻之所成了吟雪的母親，待到下文情節(jié)需要時再翻老賬，明細暗賬查根究底探討這慈母的來歷吧，此先論吟雪這病如何治才好。

白吟雪之母高氏念女模樣羸弱，身體也日漸蕭條下去。她竟也茶飯不思，每夜里都要偷偷落淚數遍，傷心得整個一淚人兒。

哎，也可憐了這白發(fā)人一片愛女情深了呀。

高氏一個婦道人家遇事自然六神無主，又白父早年喪命，家境也就拮據起來。

親朋好友個個都是勢利小人，白父在時家境殷實，這些人為巴結白家也好討口茶喝，混口飯吃，倒也來往密切。

然而自白父仙逝后，留下高氏一人掌持家門，日子也漸漸稀荒起來。

這些人便躲白家跟躲賊似得，各個都不愿來這白家做片刻門客。自然這次白吟雪生病也是門庭冷落，無人探視，凄情得很那。

昨夜里高氏正對著那火苗調竄的蠟燭傷心感懷，落淚紛紛時，突然記起村西頭無眉瞎眼怪頭兒對大伙兒閑諞時說過距離村子七十里有余的一塊地兒有個三清道觀。

觀中住有一白眉老尼兒擅長卜算，專測生辰八字，洞曉人命長短，這會子想到好處高氏嘴中便自言自語道：“有招兒了，趕明大清早，就讓怪頭兒領了我去拜會那神機妙算的老尼姑去，想必天上掉塊石頭有壞的一面，也總歸有好的一面，想必俺女子有救了?！?

那晚高氏想到法子了心里甚覺安慰，就早早兒洗漱了睡下了。睡到半夜時忽然間聽到有人一輕聲細語念道：“娘，俺走呀，你多保重……”

高氏頓覺心脈皺成了一團麻，蹬腿坐起喊叫到：“甭走些，俺女子去哪達呀，回來，給俺回來……”

說著還呸呸呸吐著唾沫罵道：“怨鬼惡魔往遠里滾，野魂孽魄你莫上身……”

一會又低吟一些聽不懂的似咒非咒的話來。唾罵間她還并不遲疑片刻，這會子她赤腳裸身，披頭散發(fā)一頭撞進后屋白吟雪的臥間，只見吟雪此刻面如白紙，手腳亂抓，一副中魔著鬼樣兒。

高氏二話不說，鼻涕、眼淚唰唰直往下流，兩手急切的抱著白吟雪的頭淚流滿面，心氣、神氣凝成一處，無處噴泄只有用眼淚稍作告白了。

直等到雞報晨曉，冷月幽光漸隱，日光漸出，白吟雪的哥白熊成出了自個的屋門到茅房撒尿，忽見母親的屋門，妹子的屋門都敞開著，似也有什么不尋常的事發(fā)生。

這熊成心里思忖著也就提了褲帶蹬蹬跑到母親的屋內一看無人，倒是腳地亂得很。

母親的衣物還掛在床頭，在夜風的吹刮中飄蕩，這熊成見這景兒，倒也緊張了片刻，自個倒也生了幾許納悶，就又轉身再蹬蹬跑到吟雪的屋內，見母親手捧著妹妹的頭哭聲一片，慘狀萬分。

他這會兒倒明白了，哇得大哭一聲：“妹啊，你咋就丟下你哥咧，啊，你這一走，誰還給俺縫補衣裳哩……”

這熊成一哭倒把高氏嚇了一跳，高氏恫嚇道：“胡扯啥哩，吟雪還活著里……趕緊去灶房燒水去，快……”

熊成自小就怕母親訓，這會兒聽母親這話就立馬被嚇住了，止了眼淚，就趕到灶房燒水去了。

高氏愛女如命，到底是位慈母，到底是個善心人。為這接下來演繹的癡傻愛情也平添了幾許純真的安慰。

大清早高氏先安頓好了吟雪給她灌了幾勺糖水，就急匆匆跑到村西頭那無眉瞎眼怪頭兒的住處，向他申明了來意，又拿出了一些錢塞給他。

這怪頭兒本是不想沾染此事的，大清早剛睡醒練臉都沒清洗，眼角屎還掛在眼角訴說昨夜的疲倦與困乏。

這下里聽高氏又要央他跑路，心中很是不樂，但見高氏塞了錢過來，眼中一亮，心里說道：“好差事，好差事，手頭正缺錢買酒吃呢，這就有人送上門來，嘻嘻，妙哉，妙哉。”

于是這怪頭兒就急忙扒拉了幾口飯，帶了高氏尋那白眉老尼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