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我疑惑地問道，“也就是說，暗皇是實際的掌權者。”

“是的，”無垢道，“據說，國號順冰也是由此而來。”

“順冰？”

“對，”無垢接著說道，“暗皇就是‘五公子’之‘冰’。”

“沒想到他如此大膽。”我不解地問道，“既然連國號都明目張膽地這樣定了，他為什么不直接登上那個位置呢？干嗎還要挾天子以令諸侯？”

“這個就不清楚了，”無垢撥弄了一下火，“好了，可能吃了。”

“真香。”我吸了吸鼻子，說道，“無垢，念一段經好不好？”

無垢疑惑地看我一眼。

“我們現在有吃有穿的，應該感謝上天的。再說了，這些也都是生靈。呵呵。”我指著那些紅薯說道。

自從來到這里后，天天在赟月他們的帶領下和動植物打交道，開始知道它們也能意識時，我是連吃都不敢吃了，最后在他們的勸說下，才慢慢好了起來，不過倒養成了這種假學道。呵呵。

無垢看了看我，不再說什么，閉上眼睛開始念起來。

那些難懂晦澀的經文從他嘴里念出來卻尤為好聽，雖然我是一句也沒有聽懂，但卻絲毫不覺得心煩。

明明滅滅的火光中再看他的臉，似乎多了層神秘，也更不真實了。像是隔著霧的蓮花，圣潔美麗，似仙人般令人不敢褻瀆，我一時間有點困惑，這是那個看了我的光腳丫子就會臉紅的無垢嗎？那個為我幾句無意的話尋了我一年的小和尚？

“吃吧，”他說道，打斷了我的臆想，“吃完后好好休息一下。”

“哦，好的。”我伸手接過他遞過來的紅薯。

忽然我又想到了一個問題：“你這樣算不算是得罪了他？”

“不知道。”他頭都沒抬地回答。

“以后是不是會很麻煩？”我繼續問道。

“你好點沒有？”無垢似乎不想在這個事情上多做討論，打斷了我的話，“剛才看你好像很不舒服。”

“好多了，”我笑笑也不再堅持，順著他的話回答，“沒什么事的。平時多注意一下就好了。”

我們安靜地吃著東西，在這涼涼的夜里，在這火堆旁邊，我的心平靜得讓我自己覺得很幸福。

“夜雪，”無垢突然出聲打破了這份靜謐。

我抬起頭看向他，只見他的臉色很嚴肅，很沉靜。

我不解地看著他撥弄著火堆，等著他繼續說。

他似乎猶豫了很久才下定決心，說道：“這個暗皇……你也不要去碰。”

我手一抖，東西差一點掉在地上。無垢他發現了？？

無垢說完那句話后語言也流利了很多，他看了我一眼，似乎明白了我的想法，嘆息一聲道：“暗皇，別號‘冰’，這個‘冰’并非其它，而是指他的行事風格，與其說他是沒有感情，倒不如說他的心根本就沒有溫度。他的受歡迎程度并不亞于之前我們碰到的‘魅’，只是……”

大概是看我的臉色越來越不好吧，他沒有再繼續說下去。

“只是‘魅’帶給人的是歡愉，而‘冰’帶給人的只有心傷。”釋接口道，眼光復雜地看著我。

我不知道為什么，看著他們竟然有點莫名的心虛，不知不覺的慢慢地低下了頭。

“夜雪，你剛才怎么了？”釋終于還是問出來了。

我微微蹙起了眉，思緒紛亂，一時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我并不是個沖動的人，或者可是說，我是一個冷情的人，我不相信一見鐘情這回事的，只是今天……那一剎那間，我明顯地感覺到了自己的心緒受了影響，心臟跳動得好像不是我的一樣。

我也覺得有點古怪，只是當時認為是自己沒見過大世面一時緊張所致，現在看來好像不是的。

若說我是對他有什么想法，我是一百個不相信的，連面都沒有見到就開始淪陷？騙鬼去吧，甚至一開始時連聲音都沒有聽到時我就有點緊張了。

那種心傷讓我有點無所適從。似乎是從最開始時感受到了一股異樣的氣息……

我搖搖頭，暗暗地嘲笑自己，真是小說看多了，這種匪夷所思的事也瞎掰的出來……

“……夜雪，夜雪？”釋打斷了我的苦笑，“我們都知道你對什么都是漫不經心的，也明白你沒有爭取之心。”

哪有啊，我不是在努力地活著嗎？

“你只是希望能有一片可以讓你自由生活的天地，”釋接著說道，“但是，你要明白，現實就是現實，你不努力就永遠也得不到你想要的。并且這里遠比你以前生活的地方更殘酷。”

我知道，生活向來都是不簡單的。尤其是小老百姓的日子最是不好過的。

“你，剛才……到底感覺到了什么？”釋又問道。

我看看釋，又看看無垢，他們似乎都有點緊張，我不明白他們為什么對這個事這么在意，就算我懷春了也用不著吧，心底莫名涌出一絲煩躁，張口想說點什么，卻又閉上了嘴。

釋看了看我，有點恍惚地說道：“你還是如此啊，一點變化都沒有。”

我一驚，疑惑地看著釋，為什么感覺你說的好像不是我？為什么感覺你好像是認識我很久了呢？

釋也猛然回過神來，沉默了一會兒，嘆道：“夜雪，你要明白，不管怎么樣，以后不論發生什么事，你都有我們。”

“你們怎么了？”一句話把我說得感動極了，但是同時心里也涌起莫名的哀傷，是有什么我所不知道的事情發生了嗎？

“我就想告訴你，無論什么時候，我們都會和你在一起的。我，赟月，桫，甚至是無垢，星巴……”釋說得越來越讓我感到沉重。

“我剛才，就感覺到一種似乎是很深遠很深遠的心傷……有點不真實，卻又有種切膚的痛楚……我不知道該怎么形容……就是那種……”

“別說了。”釋打斷了我，看著我們眼神依然是那么的怪異，透出一種我說不出來的感覺。“你以后離他遠點。盡量避開他。”

我們在林中露宿了一宿，雖然燃著火堆，但是天氣越來越涼了，睡了一個晚上就覺得手腳不聽使喚。釋停在我肩頭提醒我怎么運氣，怎么使自己的身體曖和起來。

我弄了半天才稍微有一點成效，心里不由得越來越懷念起星巴來，那個非常人性化的獅子，不知道我離開這么久，他有沒有想過我，我倒是非常想念他了，呵呵……

“該上路了。”無垢運完功后，看了我一眼，見我也恢復如常，提醒我道。

“好的。”我回答道。

走了一會兒后，慢慢地覺得暖和多了，太陽也出來了，照在身上暖和極了，真好!

“無垢，以后我們住……客棧吧？天太冷了。”

無垢點點頭，問道：“我們還有多少銀兩？”

我看了看，不禁垮下臉，忘記這個問題了。

又走了一會兒，街上慢慢地有了行人，看著越來越高的回頭率，我眼睛一亮，說道：“無垢，你能不能……”

“不能。”無垢不等我說完就一口拒絕。

“我是說……”

“不行。”

“我都沒有說完，你怎么知道我要說什么？？”我不由得氣憤地說道。

“我知道，”無垢腳步都不停一下，頭也不回地說道，“夜雪，你的想法很簡單的。”

我不禁愣住了，一時不防，被人撞了一下，結結實實地摔了個跟頭。

十幾歲的我的身體有這么不好嗎？承受能力也太差了點吧，半天都沒爬起來。

“你還好吧？”無垢立在我身前微微蹙著眉頭問道。

“還好，”頭有點蒙，這里這么落后，摔成腦震蕩估計也查不出來。

我在地上坐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試了一下，一股鉆心的疼從腳部傳來。

我不由苦著臉說道：“我站不起來。”

無垢一聽，忙蹲下身子幫我查看，看我到底是哪里受了傷。

此時，一個不和諧的聲音響了起來：“大師，真巧啊。”

我驚訝地抬頭看去，竟然是昨天那個超級難纏的景凡。心里不由得暗暗著急起來，那個什么什么的暗皇肯定也就在這附近了。

昨天晚上釋說得那么堅決，雖然我不知道為什么，但是我相信他們是為了我好的，我一定要躲著他。

無垢也不說話，動手將我扶起來，打算離開。

景凡攔住我們，說道：“真是好巧啊，昨天也是這位小兄弟吧，看樣子這次摔得很不輕，前面就是家主的落腳之處，那里大夫的水平很好，若不嫌棄，在下帶你們前往。”

我暗中掐了無垢一下，裝作害怕，顫抖著往他身后躲去。

無垢了然地說道：“阿彌陀佛，多謝施主好意，只是這孩子很怕人。”

我臉不禁有點黑，孩子？？

“大師說哪里話，治病救人最為要緊，看樣子這孩子大概是骨頭傷著了，若不趕緊治療，怕是……”景凡不緊不慢地說道，話中有軟有硬，似乎一切盡在掌握之中。

無垢明顯一怔，隨即低聲對我說道：“得罪了。”

在我還沒回過神來時，他矮下身子，動手探摸我的腿骨，微微用力，我感到一股鉆心的疼痛，不由自主地驚叫出聲。

這時只聽無垢說道：“你試試看，能不能站起來。”

我慢慢地試探著站起來，手藝還真不錯啊，真的能站著了，雖然還是感覺有點微微的刺疼，但比剛才已經好多了，我抬頭沖他感激地笑笑。

“原來你會說話。”景凡的一句話讓我的笑容僵在了臉上。

我仔細想了想，自從他出現后，我應該沒有說過什么話的。管你之前看見沒看見，反正我是死不認帳。

我裝作什么都不懂的樣子，立刻跑到無垢身后躲起來，還一邊顫抖著一邊拽緊無垢的衣袖，眼睛的余光看見景凡微微地皺了一下眉頭，卻是沒有說什么，但是也沒有讓開的意思。

我不禁在心里暗暗叫苦，這聾啞人也不是好裝的啊，特別是我只是不會說話，萬一不小心說了一字半句了，那不就完了？

我扯了一下無垢的衣服，等他回頭看我時，慢慢地后退，示意他快點走。

無垢轉過身去，正要向景凡推辭。恰在這時，我一聲慘叫驚得他馬上又回了頭。

痛死了，我在心里哀號，剛剛如果只是擦破點皮扭傷了腳腕的話，現在絕對是結結實實的骨頭移位了。那恐怖的摩擦聲音我都聽見了，保不準骨頭裂了呢。

冬天啊，就是一個皮外傷也很難好的，何況是骨頭受傷？景凡，你TNND！我跟你有什么深仇大恨啊，你要這樣子折磨我。

我現在敢肯定這一切絕對都是他設計的。要不然你笑那么陰險干什么？別以為我沒有看到。

“夜雪！”無垢擔憂地看著我。想要伸手扶我，卻又飛快地收了回去，有點不知所措地看著我的慘樣。

我皺著一張臉，想說些什么讓他放心，但卻在看到他身后的那個景凡時識趣地閉上了嘴。

我在心里暗暗嘆息，然后沖無垢搖搖頭，示意他上前，用僅存的一只完好的左手，在他手心寫道：幫我接上。

無垢此時似乎回過神來，連忙檢查了一下我的傷勢，除了多外擦傷外，還有幾處脫臼了，最明顯也是最嚴重的那處傷，就是膝蓋處的那個了，血都把衣服染紅了。

無垢的眉越皺越緊，遲遲不見他動手幫我接上脫臼的骨頭。

我不禁催促道：“無垢？”

“夜雪，你傷得很重。”無垢沉聲說道。

我當然知道啊，不過，你怎么還不動手啊？犯得著這樣凝重地看著嗎？我疑惑不解地再次催促。

“大師，他的骨頭好像是斷了，”景凡在此時插進來說道，“再不快點處理，會留下病根的。”

留你奶奶個嘴！我在心里暗罵。

無垢與釋似乎交換了一下意見，不顧我在一旁焦急地猛扯他的衣袖，小心地把我抱起來，放在景凡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準備的類似現代擔架的東西上，然后對景凡說道：“貧僧叨擾了。”

“大師客氣了。”

唉，我又在心里在嘆息，絕對的龍潭虎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