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若只如初見

（三十七）

他仿佛感覺到女兒正摟著他的脖子，撒著嬌，親昵地喊著‘dad’。眼淚順著臉頰流了下來，又流進了嘴里，又咸又澀，他也渾然不覺。

他實在是想不通，從小看著她長大、自己如此疼愛的女兒，竟然不是自己親生的，這怎么可能？更何況，這孩子多么像自己啊！孩子的血型和沈毅飛的一樣，而且，只有他的骨髓和依依的配型成功，孩子竟然是他的！他們在一起這么多年，他竟然沒有一丁點的察覺，難道他和曉秋一直有染？他的心一陣絞痛，他不敢再細想下去了。

對，必須找曉秋問個明白，他一拍桌子，呼地站了起來。

當滿帶著傷痛和疑慮的藺綺凡鐵青著臉突然出現在曉秋面前時，曉秋明白，該來的終于來了。

沒等他質問，曉秋靜靜地把事情的全部過程都如實地告訴了他。接著，她滿含熱淚，無比凄楚地懇求道：

“我知道一切都是我的錯，我不敢請求你的原諒，只希望我們把一切都先放在一邊，先救孩子，等手術完了，我愿意無條件地接受你的任何決定。”

看著面容憔悴、眼睛早已哭紅的曉秋，日見單薄的雙肩因強忍著抽泣而微微地顫抖著，藺綺凡心里陣陣絞痛。他知道，因為女兒的病，她這陣子內心所承受的痛苦和煎熬絕不亞于他這個父親。他真想上前抱著她，安慰她，幫她擦去臉上的淚水。只有他自己最清楚，他有多么的愛她。這些年來，他一直把她視為自己的至寶，他一直用全身心在呵護著她，寵愛著她，而她，也一直用心地支撐著他，支撐著他們的家，用心地愛著他，照顧著他，她在他心里一直都是那么的完美無缺。

除了這一件事，他似乎找不到她任何的瑕疵，可是，可是！！這卻是一件多么讓人難以忍受的事啊。一個男人，當自己養育了多年的深愛著的女兒被突然告知是別人的孩子，這是何等殘酷的打擊啊。他知道自己根本無法原諒她，面對她低聲下氣的請求，面對她楚楚可憐的神情，他一咬牙，狠狠心，什么也沒說，轉身離開了，算是默許了她的請求。

她抬起淚眼看著他，淚眼朦朧中，她看到了他因痛苦而扭曲變形的臉，看到了他在轉身離去的瞬間，悄悄擦去了自己的淚水。再也抑制不住自己，她頹然地蹲在地上，失聲痛哭。分明聽見了她痛哭的藺綺凡并沒有回頭，曉秋的哭聲像尖刀一般直剜他的內心，他痛苦地挺了挺脊背，咬了咬牙，任淚水在臉上肆虐。他的背，是僵硬的，他的臉，是扭曲的，他的心，一點一滴，在碎裂。目前，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先救女兒，此外，他無路可走。

手術在緊張地進行著，而站在手術室走廊那一頭的婉如這時也陷入了沉思。這幾天發生的一切，又一幕幕浮現在眼前。

（精彩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