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丑，你發什么呆呢，都喊你半天了。”

院中，大丫鬟煙柳那清脆的嗓音響起，把阿丑嚇了一跳。她連忙轉身陪上笑臉，討好說道：“啊，是煙柳姐姐啊，有什么事嗎？”

“別掃了，掃了半天也沒見你掃干凈。去，給我打盆熱水來，剛大夫人叫我給她揉腳，現在手上都是那股子臭味。”煙柳邊說邊朝丫鬟房走去。

“哦，好，我這就去。”

煙柳脾氣雖橫了些，倒是個心直口快的人。阿丑向來喜歡和這種人打交道，所以被她使喚使喚倒也沒怎么放在心上。不會兒，阿丑便從廚房端了盆熱水進院，屋里頭傳來稀稀落落的說話聲，近了才聽清，是煙柳和璞玉的聲音。

“再過些日子啊，這府里可得忙活開了。”璞玉說話很有特色，又幽又緩，像極了催眠曲，聽著，讓人產生一種想睡覺的沖動。

“可不是嘛，尚書府公子成親，那在京城，可算得上是大事件了。更何況，這女家還是丞相府的千金。”

阿丑進屋，將銅盆放至架上，便坐在圓桌前，樂滋滋地聽她們閑聊。煙柳起身，往盆架走去，嘴里繼續說著：“丞相和老爺在朝中向來不和，這會兒，他怎么肯把自己的女兒許配給公子呢？”

“就算和得來，可京里誰人不知，咱們公子是個病癆子，那些個大人物是怎么想的，咱們可猜不著。”

“誒，我聽說，那墨小姐性子刁蠻狠辣，將來進府，誰跟了她，可得倒霉嘍！”

璞玉掩嘴嬉笑，取笑道：“你可別這么說，弄不好，那個倒霉的人啊就是你。”

“去，去，烏鴉嘴。”

“嘿嘿，蠻了些也無事，人家可是個美人胚子，就該男人寵的。”

“誒，你見過墨公子沒？那叫一個風流倜儻，才貌雙全！誰家小姐要是嫁了他，就是將軍夫人，可得羨慕死旁人了。”煙柳興奮的臉蛋都紅了，眼睛閃亮閃亮，跟夜里的星星似的。

“嗯，三小姐出嫁的時候，墨將軍來送過禮，我自是見著的。”

“那墨公子至今尚未娶妻呢！我聽說啊，墨公子的那個妾侍受寵的的很，被稱是天仙下凡。”

“咱們三小姐才叫天仙，人美心善的，只可惜，偏偏看中了個小商戶。嵐姑爺雖長的眉清目秀，舉止又溫文爾雅的，和小姐倒是相配，但士農工商，嫁于姑爺，尚書府千金的身份可給貶下去了。”

“唉，老爺最寵三小姐了，當年為了這事還打了小姐呢！”

“打雖打了，老爺心里也后悔著，小姐出嫁那會，還不是陪了好些嫁妝過去。”

“對呀，那時大夫人可嫉妒了，二小姐出嫁的時候可沒這么多的嫁妝。”

“噓...”璞玉用手指抵唇，示意煙柳小聲些，有些嗔怪道：“這話讓大夫人聽到了，可有你好受的。”

煙柳吐舌，嘻嘻笑著，轉頭對阿丑說：“你偷懶可別給王媽瞧見，她最會在暗里向大夫人告狀，你可得小心提防著她。”

“嗯，謝姐姐提醒，阿丑記著，不會讓王媽尋了把柄去。”

三人又說說笑笑了好一會，申時，李嬸喚阿丑去廚房幫忙洗菜，阿丑同煙柳她們說了一聲，便隨李嬸出了屋。

晚間的時候，丫頭們進屋，首先看到的景象就是死豬樣的阿丑死豬樣的睡著。當初在張家村，她也沒干過這么多的粗活，老天待她從來都是很薄。

清早上，天還沒露出魚肚白，丫頭們就自覺利落的起床更衣，直到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某人才拖拖拉拉拿著她的馬氏牙刷站在院子里刷牙。起先，丫頭們對她的這種行為感到非常怪異，后來，感覺她整個人都怪異，也就不當回事了。

尚書府很大，以至于要花上半天的時間去掃地，當然，以阿丑那種速度，是要掃上一天的。這會兒，她正有一搭沒一搭的擺弄著掃帚，見遠處行來二人，速度力度突變，是股橫掃千軍的仗勢，近了，發現是煙柳和花間。

阿丑用掃帚柄抵著下巴，十分無聊的問道：“兩位美人，這是要去哪？”

煙柳笑了，手指戳著阿丑額頭，嗔怪道：“你這丫頭，嘴貧。”

“呵呵，”花間亦掩嘴笑道：“大夫人想吃桂花糕，讓煙柳姐姐與我買些去。”

“真好，還可以去逛街...”

“阿丑，你就別羨慕了，好好掃地，等升了上等丫頭，姐姐便帶你出去。”說笑著，二人漸行漸遠，進了拱門，拐個彎，就不見了蹤影。

就她這麻子臉，難說，進府那會，她拉著管家死皮賴臉的求了好半天，管家才答應她只簽半年賣身契。什么上等丫頭，她才不稀罕，她要的是回家！

阿丑突然一拍腦門，頓時醒悟，她這么聽話的守這規矩干嘛！四周環顧片刻，某人貓手貓腳便往拱門行去。

躲過守門的小廝，阿丑順利出了尚書府，走過那片幽靜的后門地帶，眼前才漸漸呈現出繁榮的京都景象。她并不識路，只隨著人流，哪新鮮往哪去。家家鋪子逛來，沒錢消費，她光看著眼饞，遂又好奇打量起路人來。小部分人衣著鮮亮，大部分人著粗布麻衣，還有極少數人穿的是補丁衣服。嘛。不管是古時還是現代，這乞丐是世世流傳下來了。

轉過街角，眼前人影一晃，阿丑已被人擁入懷中，正詫異著，隨即一股濃烈的酒臭味撲面而來。

“來美人，大爺親一個。”男人撅著嘴巴湊前，緩緩張開眼睛，“啊——”殺豬似地聲音引得路人皆駐足觀看。

阿丑蹲下身，朝著那已被嚇得癱坐在地的男人就是一個腦瓜子，“本姑娘還沒叫呢，你叫個屁啊！”

她抬頭看去，碩大的青樓二字映入眼簾，花紅柳綠，耳邊還傳來陣陣嬌嗔調笑聲，絲竹歌舞，比KTV還熱鬧。涼意頓起，阿丑緊了緊衣服，轉身就走。又隨意逛了會兒，感覺時候不早，剛想回尚書府，猛然發現，這是，哪跟哪？

匆忙尋路間，她不小心撞到了人，是個柔弱美人兒，嬌滴滴的哎喲了一聲。

“夫人，無事吧？”說話的估計是美人的丈夫，一副書生模樣，扶著美人，滿臉急切問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