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跳下馬車，走近前仔細地打量周圍，確信這里是寒冰潭后，內心開始波瀾疊涌起來，這與不久之前的景致完全是兩番模樣。原本透明無暇的廣闊冰面，此時卻都成了鮮紅的一片，就如血海地獄般，紅得灼眼。

而那血紅之上，還立著一個人，一身太監打扮，背著她，看不見模樣。但華黎月知道那是誰，曾今，她還一聲聲親昵地喚她做小姐姐。

往昔不在，都被歲月塵封而故。

“發生了何事？”她提高聲音，站在遠處問她，那紅色的冰面，她沒有勇氣踏上。

展小昭聞言回過頭來，見是她，沉默了會兒，最終還是無聲地搖了搖頭。她自己也不知發生了什么，難道這大片的血色冰面都是由她的血液變幻而來嗎？怎會？世上怎會有這種不可思議的事情？

“啊！不…有可能，自己還不是不可思議的就來了這世界嗎？對了，一定是這樣，越是不正常的事情，就說明自己能回去的幾率就越高！哈！終于知道該怎么做了！“展小昭自言自語著笑出了聲。

“你在嘀咕什么？”華黎月見她一副瘋癲的模樣，皺了皺眉頭，開始不耐煩起來。

“沒什么。郡主怎么到這里來了？墨將軍呢？還沒醒來嗎？”

她搖頭道：“你下的迷/藥太重，恐怕一時三刻他是醒不來的。”

“嘖嘖，看來他和遙十三將還是更應該防著后者些？”

“你和遙將軍有過節？”

“沒有，估計純粹是他看我不順眼。”

華黎月看著她的面容，心中萬般流轉，她想問問她，這些年她都去了何處，為何大哥要對她見死不救，那夜的屠殺是不是都是因她而起，而自己的家族又與她和三國爭斗有著怎樣的聯系？她有許許多多的問題想問，二哥總是回避著，她想知道，究竟自己的命運會流向何處？

真正的穆司顏是她，有多少次惡夢驚醒，她都只能躲在別人看不見的地方哭泣，她曾今恨過她，是她毀了自己的生活，但當再次重逢，心中記得的只是幼時無憂無慮的美好。

她很想再喚她做小姐姐，拉著她與二哥的手，奔跑在華府后院的草坡上，遠處有大哥的呼喚聲，還有他美麗溫柔的笑容。每每幻想到這一場景，之后便是大哥臨死前的面容，還有二哥仇恨的目光，她知道都變了，一切都不可能再回到從前。

“郡主在想什么？”

“你可愿意留在我身邊做內侍？”

展小昭一愣，這一問題問的好突兀，“內侍？你不會是想為墨子虛報仇，留我在你身邊整我吧？”

“不是，”她一臉平靜道：“子虛會親自折磨你，我想你留在我身邊，他不會告發阿丑的身份。”

“嗯？你都知道？”

“先前你們的對話不難聽出，如何？現下城里還有你的通緝畫像。”

“奇怪了？你怎會這么好心想要幫我？”

“本郡主自有打算，你若呆在我身邊，宮中進出便容易許多。”

“你知道的事情太多了，小心我殺人滅口。”展小昭心中納悶，怎么這里的女人都這么有心機，難道是自己太白癡了不成？

“那也需有能力下得了手才行，我看你無能的很。”

展小昭聳了聳肩，道：“隨你怎么說，我只想問下，你是什么時候認識墨子虛的？”

“你問這做什么？”華黎月警覺起來，聲音也開始變得有些強硬了。

“就是好奇問問。”

“…六歲。”

“什么？六歲？”展小昭吃驚地張大了嘴巴，這么說，這女人打小就是被認定為穆司顏了，難道是墨子虛制造了她的假身份，那又是出于何種目的？他又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呢？

所謂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好吧，她便為自己做下探子好了。

“用不著吃驚，以后你總是會知道的。過來吧，隨本郡主去華陽山頂。”

展小昭跟在她后頭，瞧見遠處的馬車，她不解地問道：“去那做什么？我腳短，爬山很慢的，你還是自己去吧！”

“容不得你不去，上車。”

“你向來都是這么霸道嗎？”

“我是主，你是仆，莫要以下犯上。”

得得得，做探子總是要先學會隱忍的，展小昭閉口不言了，無奈地跟著她上了馬車，先前諸葛君仙也讓她去山頂，究竟山頂發生了何事？

祭祀延誤了許久，此時已近黃昏，眾人在山頂將近停駐了兩個多時辰，異景早已消失，但皇埔齊皇卻絲毫沒有要撤退的意思。他像著了魔一樣，仰著頭一動不動地盯著通天洞，盼望著下一秒再出現先前的景象。

阿彌站起身，走至他身側，輕聲說道：“幻境原是想困住人心，師叔這般為之著迷，日后恐怕難以控制它。”

皇埔齊皇轉頭望向他，僵硬的脖子因扭動而至的疼痛頓時讓他清醒了不少。他揉捏了幾下酸疼處，道：“你是好意提醒還是刻意挖苦？”

“阿彌乃是實言相告。”

“哼！我知你對她有意，不如本王做主，將她賜予你，免得你整日想要為她改命。”

阿彌猛的抬頭，臉上露出幾絲驚詫，幾絲憤怒，還有幾絲慌亂。原來他早就知道她真正的身份。

“怎么，你以為我會像墨家父子那般愚鈍？幼時既是我安排她下山，如今又豈會被人蒙混過關。”皇埔齊皇看著他微變的臉色，拍著他的肩膀大笑幾聲，又附耳對他說道：“不過即使是假的，你也需得給我查明其身份，否則沒有時日替她改命，那也只得怨你自己了。”

阿彌閉目許久，又睜開，“她乃是天道異星，非常人所能掌控，恐怕師叔到頭來不過空歡喜一場。”

“那咱們就拭目以待，看看究竟是誰徒勞而為。”

“啟稟王爺，屬下已將郡主帶到。”

皇埔齊皇話音剛落，祭壇外頭便有侍衛通報，他與阿彌一同轉過身去，見華黎月不急不緩地走來，身后還跟著一個太監，正是方才話題中的人物。

“顏兒拜見義父，不知義父喚我前來有何要事？”

阿彌的身子不自覺地前傾少許，他望向展小昭，目光掠過她的胸口，又看向她，眼神仿佛在說，為何來此？傷口可還作痛？

展小昭嘻嘻一笑，微微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