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的余輝漸漸隱去，天地間灰茫茫的一片，路邊的景物也變得模糊。程以熙指著遠處，說：“行豪，你看那塊石頭像什么？”許行豪望了望，只見遠處放著一塊大石，石身上凸凸凹凹的，在暮色中更顯得蒼涼。他說：“我看它像一個滿面風霜的老人。”程以熙笑著搖搖頭。

許行豪說：“我說得不對嗎？”程以熙說：“這種事情是見仁見智，也沒有什么誰對誰錯的。”許行豪說：“那你說它像什么呢？”程以熙說：“我嘛，說它像一個飽受瘡痍的靈魂。”許行豪似有所悟，低下頭，久久不語。

程以熙說：“你在想什么呢？”許行豪搖搖頭，說：“沒什么。”他眼睛平視，望著程以熙的臉，似乎有什么話要說，但又咽回肚子里。程以熙把身子側開，眼神只望著遠處的石頭發呆。

許行豪說：“以熙，我想問你一件事，行嗎？”程以熙驚愕了一下，說：“什么事呢？”許行豪說：“你認識了我這么久，覺得我這個人怎么樣？”程以熙更驚，說：“沒怎么樣啊。”許行豪“嗯”了一聲，似乎是緩解一下緊張的心情，說：“那你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嗎？”程以熙聽了，不答。許行豪以為她沒有聽到自己的話，于是，他又說了一遍。

這時候，程以熙萬般往事都涌向心頭。最先出現在腦海中的是一口古井。井的外圍是一片廣袤的平原，齊膝的碧草連天狂舞，看上去就像一大塊晶瑩的翡翠，流爍著靈明的光芒。程以熙走到井旁，俯臉望向井底。井里很深很黑，望不到底。程以熙問，明峰，你說這口井有多深？席明峰說，深不可測吧。程以熙笑說，你譬喻一下吧。席明峰笑著說，就如同我對你的愛。

當時程以熙驚愕不已，自從認識席明峰，她自己雖然對他暗生情愫，但從來沒有從席明峰那里得到半分回應。此時，他卻突如其來地爆發出這一句情語，怎不由程以熙感到驚訝？

這一切來得太突然，來得令人毫無準備的余裕。許行豪望著她的眼睛，眸光里盡是柔情，說：“以熙，我雖然不了解你的往事，但我相信無論你以前經歷過什么，受過怎樣的苦痛。我都會有我的一片深情彌補你的一切。”

程以熙沒出聲。許行豪說：“你不答應？好吧，感情是勉強不過來的。我有點一廂情愿了。”程以熙說：“不，君心如我心。”許行豪愣了一下，沒聽明白她話中的含義。程以熙望著他茫惑不解的模樣，不由得“撲哧”一笑，轉身往公園外走去。

許行豪想了一會兒，終于明白了那句話的含義，高興得跳了起來。他叫道：“以熙，等等我。”程以熙裝作沒聽到，繼續往前走。

暮靄蒼茫。許行豪說：“以熙，以后你就是我的女朋友啦。你想跑也跑不掉。”程以熙說：“那我就跑給你看。”說完，她就拔開雙腿，奮力往前跑去。兩旁的景物像飛一樣往后退去。呼呼的風聲響在耳際，就像一首絕美的音樂一樣。

她好久沒像這樣自由過。自由，難道不是每個人都渴求的嗎？許行豪追上她，一把拉住她的手，說：“來吧，我帶你去一個地方。”也沒等程以熙回答，就拉著她往前飛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