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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李家興同時盯著茶幾上的鐵盒子出神。

“這么說，毛奶奶是鐵了心一定要飛去皇后鎮會會她的小情人。”

“看樣子－－－是的。”

“毛奶奶多大年紀了？”

“應該七、八十歲了。”

“小凱呢？”

“五十幾吧？！”

“嗯－－－”李家興拿起茶幾上的筆開始轉起來，我知道他在思考，但筆在他手中轉了五、六分鐘都沒掉下來，真是神奇，正想開口贊美他時－－－

“可可，”李家興的筆掉了下來：“這事得從長計議，不是我們想怎樣就怎樣，幫助別人當然是好事，但不要幫著幫著反倒成了壞事。”

“你這話什么意思？”我問。

“妳想毛奶奶都已是耄耋老人，又有心臟病，能禁得起一路顛簸嗎？還有，萬一小凱沒如約到場，妳想毛奶奶會多傷心，如果因此引發心臟病，妳承擔得起嗎？”

李家興分析得沒錯，是我大意，光憑一腔熱血，忘記背后可能帶來的惡果。

“那現在怎么辦呢？如果回絕毛奶奶，她會有多失望，你沒看到她今天的神情，簡直就是十八歲情荳初開的小女生，我怎能一盆水就把那股熱情給澆息了？這多殘忍啊！我做不出來。”我搖搖頭。

“可可，”李家興握住我的手：“我認為妳應該先跟毛先生談談，他是大律師，資源肯定比我們多，再說了，有誰會比他更在乎毛奶奶？”

“那這錢－－－”我指著茶幾上的鐵盒子。

“當然得交給毛先生。”李家興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我還是覺得不妥。

“放心，他會知道怎么早就起床溫習功課，他開門進來時，我聽到行李箱輪子在木質地板上滾動的聲音，所以趕快跑出房門。

毛先生看見我，微微一頷首：“Good/morning."

"Good/morning."我回禮。

他匆匆打完招呼便想上樓，我趕緊走過去：“毛先生，我有事想跟您談談，您待會兒有空嗎？”

毛先生站在樓梯上俯視著我，說：“我不過是回來洗個澡，換件衣服又得出門，妳的事很重要嗎？”

“嗯！”我用力點一下頭。

“那么－－－”他抬手看了一眼腕表：“八點半妳到我書房來，準時，別講廢話，妳有十分鐘。”

“好的。”我吶吶稱是。

毛先生很驕傲的上樓去，我對接下來的談話完全沒了信心，這么自以為是的人能聽得進去別人的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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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準時在八點三十分零一秒敲毛先生的書

“Come/in"他說。

我戰戰兢兢的推門進去。

“Have/a/seat."他指著前面的椅子。

"Thanks!"我坐了下來，順便把鐵盒子放在書桌上。

因為毛先生說我只有十分鐘，所以事情的來朧去脈被我以飛快的速度在三分鐘內交待完畢，然后等待大律師的裁決。

“我沒想到母親還念念不忘那個人，究竟把我和父親擺在什么位置？簡直是胡鬧！”

聽毛先生這么一說，我的心開始往下沉。

“Miss/Zhang,謝謝妳告訴我這些，這個月我會額外付妳五百元，辛苦了。”毛先生起身，代表談話已結束。

“毛先生，”我也急急站起身：“我－－－我不要那五百元，這不是我的用意，我不是來討賞的，我－－－我是－－－是想問您，有沒有可能完成毛奶奶的心愿？”

“心愿？什么心愿？”

“想－－－想見小凱的心愿。”我囁囁地說。

“哈哈－－－哈哈哈－－－”毛先生一屁股坐回原來的位子，大笑起來，讓人很不舒服。

“您笑什么？”我很不開心。

“我笑妳說了個笑話，這樣說吧，如果妳母親要去會舊情人，而妳深愛著妳的父親，妳會為那兩個有不倫之戀的人牽線嗎？”

“我知道這對你很難，”我傾身向前：“但毛奶奶已經這么老了，你不覺得在有生之年完成她的愿望比什么都重要嗎？”

“Miss/Zhang，”毛先生大起聲來：“讓我告訴妳什么最重要，名節最重要，一個人如果背負著不潔之名離去，那是最蒙羞的，不只她個人，她的子孫也同樣蒙羞，我的任務就是要保證我母親離去時是干凈的，這才對得起我父親和毛家世世代代祖祖輩輩。”

“毛先生，”我呑了一口口水：“要說不潔，同性戀長久以來都被冠以不潔之名，你身在其中，知道苦戀的滋味，如果你能接受自己，為什么不能接受自己的母親，原諒她吧！她也有軟弱的時候。”

“Miss/Zhang－－－,"毛先生虎著眼但同時努力壓抑高漲的怒火：“妳的十分鐘到了，門在妳身后，請回。”

如果眼光能殺人，我大概已被他千刀萬剮，尸首無存了。

雖然還想說些什么，但看到他堅毅的眼神，我知道大勢已去，只好垂下頭，無奈的轉身，就在觸及門把時，背后傳來毛先生的聲音。

“別輕舉妄動，如果我母親有什么閃失，我以身家性命擔保，絕不會讓妳好過。”

遲疑了幾秒鐘，我轉開門把，黯然走出毛先生的視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