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告訴李家興毛奶奶病了，他說他可以載我去醫院，所以我們把彼此的課表對照了一下，終于挪出四個小時的時間。

一抵達醫院，李家興先在大門口放我下去，然后打了個方向盤找停車位去。

我先到詢問處問了一下，毛奶奶果然住在VIP房，我熟門熟路的上到五層。

向護士報上名，她進病房得到肯定的答案后，我被允許探病。

走進病房，一股老人身上特有的氣味迎面而來，我聳了聳鼻翼，心想：“若不是奶奶生病，她肯定不會讓自己的體味四處飄散，因為她的身上總帶有淡淡的花露水味道。”

“可可妳來了，”王媽笑對我說，然后轉向毛奶奶：“老太太，可可來了?！?

“我聽到了，可可～”

奶奶伸出手，我趕緊小跑步過去，握住她痩骨嶙峋的手：“奶奶，我來了。”

“來了就好，來了就好?！泵棠涛站o我的手，來回撫摸，似乎要確認這就是可可的手：“－－－坐，坐，王媽，削個水果給可可吃。”

“不－－－不用了，王媽別忙了?！蔽彝妻o。

“削個水果有什么忙的，妳坐一下，我馬上就削好?！?

看著王媽因我的到來而忙活，心里很過意不去。

沒多久王媽便端來水果盤，我們仨人邊吃邊坐著話家常，連李家興推門進來，我一點兒也沒發覺。

“可可～”李家興輕喚我的名，我轉頭過去。

看到李家興進來，我很高興，趕緊走過去把他帶到毛奶奶身邊：“奶奶，這是李家興，我的男朋友?！?

毛奶奶抬起頭，試著睜大眼睛看著眼前人。

“奶奶?！崩罴遗d羞澀地喊了一聲。

毛奶奶出奇的安靜，她轉動著不落力的眼球，死盯著李家興。

“奶奶，他是李家興?！蔽以俅翁嵝衙棠?。

“－－－小凱，你是小凱，你來看我了?！泵棠掏蝗环浅＜拥淖プ±罴遗d。

“老太太，他是李家興，可可的男朋友，不是什么小凱?！蓖鯆屭s緊走到毛奶奶身旁安撫她。

我忽然想到心臟病患者最忌情緒激動。

“奶奶，他不是小凱，他是我男朋友?！蔽倚÷暤恼f。

“奶奶，我不是小凱，我是可可的男朋友?！崩罴遗d像學語鸚鵡。

“－－－不是小凱－－－不是小凱－－－”毛奶奶喃喃的說道。

“對，不是小凱?！蓖鯆寫?。

“為什么小凱不來看我？－－－他說過他會來看我－－－”毛奶奶不知向誰問話。

“等您病好了，小凱就會來看您?！蓖鯆屨f。

“等我病好了，小凱就會來看我?！泵棠讨貜屯鯆屨f過的話。

“對。”王媽右手扶住毛奶奶的肩膀，左手按下開關，原本豎起的床頭便平躺下去，王媽這才小心翼翼地讓毛奶奶往后躺，順手蓋上毛毯。

“咱們讓老太太休息休息。”王媽壓低聲音，并示意我和李家興到房外。

關上房門，王媽說：“抱歉啊，老太太的病不能激動，而且她的身子弱，不適宜說過多的話，你們大老遠跑來，卻只能說一會兒的話，實在不好意思?！?

“王媽，您快別這么說，今天能看到奶奶心里不知有多高興。我們下午其實還有課，現在回去剛好趕上上課?！蔽亿s快安撫王媽。

“這樣啊，那還是上課重要，你們快回去吧！路上小心?！蓖鯆屨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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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是小凱？”在回去的路上，李家興問我。

“小凱是－－－”我娓娓道來。

“原來這樣啊，奶奶一定很想念他?！崩罴遗d說。

“想是一定會的，那樣刻骨銘心的一段戀情，任誰也難以忘懷。再說了，奶奶這么老了，身上又有病，什么時候撒手人寰都未知，她當然希望能在有生之年與當年的懵懂少年見上一面?！蔽艺f。

“有沒有辦法找到小凱？”

“?。《级嗄昵暗氖铝耍缫咽逻^境遷，物是人非，該從何找起呢？”我說。

“聽說國內的戶政體制很完善，有人名和相關資料應該不難找到想找的人?！?

“你去找還是我去找？我們倆個功課壓力還不夠重嗎？”我問。

“說的也是。”李家興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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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哪里？”我問。

李家興說沒料到探病這么快就結束，他可以順路帶我去一個地方。

Jeep被李家興開上一個坡路，轉了個彎，眼前出現一棟白色建筑物。

他刷開樓下大門，我們沿著旋轉式樓梯上到二樓，Room211.

開了深褐色房門，李家興做了個“請進”的手勢，我問：“要不要脫鞋？”

“不用。"他說。

這是棟剛完工不久的公寓，我還可以聞到空氣中那股簇新的味道，家具也是新的，IKEA風格。

乳黃色墻壁，藍色窗簾，白色落地窗，落地窗外有個大陽臺，陽臺上有藤制躺椅，陽臺外則是無敵海景，海面上白帆點點，原來前方就是風帆俱樂部。

回到屋內，我仔細觀察了一下，客廳連著開放式廚房，兩間房，一大一小，大的那間有獨立衛生間。

“這是誰的屋？”我問。

“喜歡嗎？”

“太貴了，負擔不起，我們另外找一間吧！”我已經猜出這是李家興打算租的房。

“那么妳是喜歡的，對吧？”

“誰會不喜歡呢？但是－－－還是另外再找吧！”我有些不舍的說。

“我已經租下了?！?

“什么？！你動作也太快了，我的租約還有兩、三個星期才到期?！蔽倚奶坼X。

“沒關系，”李家興搭著我的肩：“妳可以慢慢打包?！?

“可是－－－兩天前我才告訴你我要搬家的事，怎么妳一下子就－－－”

李家興的嘴角有了一抹淺笑：“因為－－－這是父母買給我的房?！?

“呃－－－”

我猶豫了，想起李媽媽是多么反對我和李家興在一起，如果她知道我和她兒子“同居”在她買的房，她會做何感想？

“可可，妳怎么了？不高興的樣子。”李家興把臉湊上來，直視我的眼睛。

“萬一，萬一你父母來新西蘭發現我們住在一起－－－”我說出我的擔心。

“妳忘了？我們已經大三了，還剩下一年多就畢業，我的父母平日工作忙，下次妳看到他們時應該是在畢業典禮上，而那時也該是塵埃落定的時候?！?

“塵埃落定？”

“嗯，因為我要把妳娶進門，讓妳當李太太。”李家興過來擁抱我：“你愿意嗎？”

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求婚？我以為會更正式些，譬如鮮花、氣球、下跪等。

“我－－－我想我們上課要遲到了。”我提醒他。

李家興一聽，放開擁抱我的手，轉頭看墻上掛鐘：“哎呀，真的快遲到了?！?

他抓起我的手說：“快跑！”

我們以跑百米的速度離開這棟白色堡壘，然后動作神速地跳上Jeep,李家興腳一踩油門，車子便怒吼著往奧大急駛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