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去探望了鴨子幾次，他的神情一次比一次憔悴，話卻一次多過一次，簡直成了話癆。

他說他曾看過一部電影，講的是男主角一直在重復生命中一個再平常不過的日子，包括所遇見的人或所經歷的事，如果這種好事降臨在他身上，他要回到他十四歲時，與他初戀女友首嘗禁果的那一日，他們從早干到晚，毎一次都像第一次一樣新鮮和興奮－－－

那個亞裔警官大概已經聽慣他的瘋言瘋語，所以當鴨子在“風花雪月”的時候，他竟低下頭審視自己的指甲是否塞了臟東西。

對于鴨子這樣毫無憚忌地談論他的床第之事，我覺得渾身不自在，這算不算性/騷擾？但看在他獄中孤寂的份上，我勉為其難地當起沉默的聽眾。

“除了那一天特別難忘，我還想重復另外一天－－－，噢，其實不需要一整天，就五分鐘吧！我想一直重復那五分鐘。”鴨子說。

“該不會是另一段性史吧？！”我損他。

“不是，”鴨子搖搖頭：“我想回到今年元旦的一開始。”

元旦的一開始？那不就是－－－

“很難忘吧？可可。”鴨子對我揚揚眉梢。

“－－－也許你認為自己吻功一流，但那不是我的初吻，所以－－－不是特別有感覺，就是一般的吻罷了。”我故意輕描淡寫。

“噢，那真可惜，為了那個吻，我對著充氣娃娃沙盤演練無數回，妳竟沒感覺。”

“鴨子，enough,別說了，我感覺不舒服。”我終于失去耐性，同時也覺得他太over了。

“我都快死了，還不讓說。”他埋怨。

“你－－－不會吧？”

看我一臉慘淡，鴨子卟呲一笑：“哈哈，騙妳的，不過跟死刑差不多，我的律師說如果不出意外，我應該會待在獄中N多年，出來時大概已成白發蒼蒼的老頭了。”

“不會的－－－”我想不出安慰的話。

“我很高興把帕爾曼的海報給了妳，真的，幫我好好收藏，這是我惟一能送給妳的禮物－－－如果妳不把那個吻算進去的話。”鴨子有些受傷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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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r.Miller說我的報告有抄襲的嫌疑，說的我臉訕訕的。

我當然知道寫報告時如果引用了別人的著作或觀點，必須在報告后注明作者和出處，即使是網絡信息也必須提供鏈接，但是－－－天知道，所有有關蟲子的知識都不是來自于我個人，如果按著游戲規則走，那么從報告的第一個字到最后一個字，完完全全都會是別人的思想，壓根兒跟我沒半點兒皮毛關系。

為了讓報告看起來不那么“人云亦云”，我不得不把部分占為己有，誰知道Mr.Miller眼尖，抓到我這個“小偷”，除了上繳“贓物”外，我還單獨聆聽Mr.Miller十分鐘的訓話。

“How/can/you/make/this/kind/of/mistake？"我的老師語重心長的問我。

“Sorry."除了對不起，我還能說什么？

訓話完畢，就是等待判決的時刻，大概Mr.Miller看在我是國際學生的份上，語言理解難免有障礙，所以不了解如何正確寫報告云云（呃，這個借口好像有點兒牽強，畢竟我已是大三的學生，而且也不是第一次寫報告）。Anyway,那個好好先生只判我“重寫”，對于這樣的輕判，我真應該跪下來感激涕零，但是－－－怎么辦呢？我還有兩個報告未完成，而且期限都輒在一起，真要急死人了。

我很好奇別人的報告是怎么過關的，反正我對蟲子是不可能有什么“獨到見解”，但是現在的我好像沒得選，沒看法也得有看法，沒觀點也得擠出觀點，否則就等著來年重修好了。

什么？！請人代寫報告，這－－－

一來我是個窮學生，付不起高昂的代寫費，二來代寫的人程度參差不齊，而且難保他不會一個報告多個賣，到時Mr.Miller收到完全一樣的報告，我很難想像他的臉色會有多難看，反正結局絕對會讓我死無葬身之地。

再說了，“作弊”在新西蘭是很嚴重的事，不僅丟臉，還會根據情節輕重有相應的處罰，如果你因此得了鴨蛋，那么該去買串鞭炮慶賀一下，因為得零分是最輕的處罰。

至于大型考試作弊（如雅思、托福等），在有些國家竟不可思議地屬于刑事犯罪，會坐牢的，我可不想大學文憑沒拿到，反而穿起囚衣（雖然我還不清楚在新西蘭作弊會不會鋃鐺入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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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何麗問。

我低著頭走路，腦中正做著不同的時間組合安排，好能在一個半月內趕出三份報告，所以連何麗和Ben靠近我，我都渾然不知。

“沒什么，報告沒通過，得重寫。”我心情郁悶地說。

“那就重寫啊！”Ben說。

呃，這句話怎么聽起來那么逆耳？好像－－－好像晉惠帝說過的經典名句：“何不食肉糜？”要是這么簡單，我何必煩惱？

“我另外還有兩份報告－－－”我囁囁地說。

“可可，妳一定沒問題的，妳要相信自己，也要相信主。”何麗說。

于是我、何麗、Ben再次向偉大的天主發射出求助的箭，而且就在眾目睽睽之下，我們仨個就這么大喇喇地堵在校園走道上，手握著手低頭禱告。

“阿門。”何麗完成祝禱。

“阿門。”我和Ben跟著應合。

本來我以為我們仨個的怪異行為會引來訕笑或指指點點，奇怪的是大家好像不以為忤，反而非常有禮貌的繞道而行，新西蘭人的思路果然和國內不一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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禱告完后，也許是“自我暗示”起了作用，我好像被注入了正能量，不再焦急地像個無頭蒼蠅似的，反而挺有信心能度過這次危機，這大概就是宗教的神秘力量吧！

為了達成目標，我不得不把兒女情長放下，李家興首當其沖，每天只被允許和我共進半小時的午餐，其他時間恕不接待。

至于課外活動當然也得取消，除了必要的打工外，能利用上的時間我都拿來寫報告，日以繼夜，焚膏繼晷的結果是～連做夢我都會夢見數以萬計的蟲子向我飛來，而另外兩份報告所帶來的化學程式和土壤分析數據，則好死不死地從天而降把我砸得肝腦涂地，血流成河。

就在壯烈的挽歌中，我終于把最后一份報告也上繳了，這真算得上是嘔心瀝血之作啊！

我真想問問是誰說在國外上學很容易來著？照我看是進大學容易，但想要成功地待到畢業卻很難，很多龜兔賽跑中的兔子就死在半路上，只得了個“肄業”的美稱。當然也有學比爾蓋茨，認為在大學中學不到東西而及早改變前進方向的怪咖，不過有這想法的多是從小“自由”慣了的學生，國內來的很少這么“離經叛道”，好歹也得拿個學位回國向父母交差吧？！

下課鈴響，我像只雀躍的鳥兒，奪門展翅高飛，心中是無限欣喜，想著該和李家興好好聚聚，彌補這些天對他的冷淡，但此時手機短信卻傳來－－－

“可，江彩云被警方帶走，我上警局了解狀況，不和妳吃飯了。興”

什么？！江彩云被警方帶走，這－－－難道和鴨子的案件有關？我一時真沒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