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n－－－Congratulations!"我非常言不由衷地祝賀他。

“謝謝！”我的古龍水先生竟然聽不出我內心的波濤洶涌，反而理所當然地接受我的祝福。

“誰是那個lucky/girl？我－－－我以為你愛的是毛先生。”我略帶醋意地問。

“我是愛著他呀！”古龍水先生給了我一個寓意深遠的微笑。

“那－－－”

“我就是和David結婚的。”

“什么？！”我驚訝不已。

“新西蘭已經在2013年4月通過《同性婚姻法案》，也就是說這個國家已經承認同性婚姻了。”Tony解釋道。

“那毛太太－－－”

“愿賭服輸，她已經退出。”

“愿賭服輸？”

“是的，毛太太－－－噢，不是，我應該稱她邵女士，邵女士給了我一筆錢，讓我離開新西蘭三個月，如果在這三個月當中她成功地讓David回歸家庭，我便永遠消失；反之，她會離開David，重新尋找幸福。”

原來如此，這就是那筆錢的由來，可是古龍水先生何以如此篤定毛先生一定非他莫屬？

“我原本也沒那么大的把握，那是因為David還有很深的傳統思想，認為出柜會引起非議，尤其華人圈子狹小，怕失顏面，所以多年來我們一直是偷偷摸摸地相愛著。這次我的出走帶給他很大的打擊，讓他不得不做出抉擇，我很高興在面子和我之間，他選擇了我，。”

“我不知道新西蘭是個承認同性結婚的國家，我以為只有北歐那些性開放的國家才可能合法化，你確定－－－”

我還在做最后一分鐘的努力，希望那個白金婚戒不過是個口頭??諾罷了。

“我確定，因為上個禮拜我和David已經在奧克蘭AA大樓內政部登記結婚了。”

“什么？！”我驚呼。

這么說是真的了，我像只洩了氣的皮球般，感覺徹底沒戲了。

雖然古龍水先生早已表明他是gay,不可能和我發展成戀人關系，但內心還是期待奇跡發生－－－。

噢，李家興，請你原諒我的貪心，右手既牽著你的手，左手又勾著Tony的臂膀，因為初戀的酸甜早已破壞了我的味蕾，讓我即使后來嘗盡天下山珍海味，仍忘不了那第一口綿蜜的滋味。

"這么說前陣子你的不告而別就是拿著毛太太－－－呃，邵女士的錢到處旅行？”我問。

“沒錯，我去了澳大利亞、日本、韓國，還回了一趟臺灣。”

“你不覺得－－－嗯，－－－即使是個賭注，也應該很有骨氣的離開，不應該拿錢，尤其那是女人的錢。”我紅著臉問，希望他能給我個合理的解釋，因為在我心中，我的初戀情人應該是個高風亮節，不為五斗米折腰的圣人。

古龍水先生把口中的意大利面慢慢的咀嚼完畢，又喝了一小口紅酒，然后用餐巾細細地擦拭嘴角。

“讓我告訴妳，這個公寓一星期的租金是1200元，我衣柜里的一件襯衫等閑也要五百元一件，我在奧大教中文，時數不多，一個月只有五千元左右，單身漢納稅約百分之五十，也就是說我一個月的收入大概只夠付半個月的房租或買五件襯衫。”

“That/means－－－”我實在說不出包/養二字。

“沒錯，David負擔我一切生活上的開銷，另外給了我一張信用卡。”他毫無羞愧地承認。

我低下頭來，感到非常難受，我的古龍水先生竟然是株藤蔓，攀著大樹蹭蹭蹭地往上爬。

“很抱歉讓妳失望了，－－－在我的愛情觀里，錢一向不占重要角色，如果今天我和David的角色互換，我也會負擔他的生活開銷。”古龍水先生起身去廚房倒了兩杯水回來，一杯給了我。

“謝謝！”我說。

“當你愛一個人，總會想要對方開心，好比小時候，你會把一支鉛筆送給同桌，原因只是簡單的一句《喜歡》，那樣單純的給予，為何不能坦率的接受，反而要把它和交易劃上等號呢？”古龍水先生坐下來繼續解釋。

“如果毛先生只是個清道夫，無法負擔你的生活所需，你還愛他嗎？”我問了個假設性的問題。

“不愛。”Tony斬釘截鐵地說不，倒叫我一時語塞。

“我不愛是因為我無法和一個清道夫有心靈上的交流和溝通，但如果妳的意思是David破產了，淪為清道夫，但他的腦子和心沒變，Of/course,我愛他如昔。”Tony回答。

我拿著叉子攪動著那盤冷掉了的Spaghetti,想著古龍水先生的愛情觀，是不是我們把人類間的情感都物質化了？還是把物質都情感化了（譬如送一棟房子代表“我愛你”）？

見我仍有不解，古龍水先生清了清喉嚨說：“達芬奇歷經四年完成他的曠世杰作《蒙娜麗莎的微笑》，這幅畫最后送給了他的同性戀人，妳想想，藝術家把畫作送給愛人，這是多么浪漫的事。不消說《蒙娜麗莎的微笑》如今價值已無法用錢衡量，讓我們保守的說值一百個億好了，當我們聽說有人把一百億送給他的愛人，輿/論會是什么結果？我相信交易論、陰謀論等等都會一一浮出，為什么呢？因為人們習慣愛的不單純，我愛你是因為你會帶給我什么，他們寧愿相信兩人在一起是基于經濟應用的最大化所做的結合，而不是單純的喜歡。”

Tony的這番談話真把我搞迷糊了，如果愛和錢沒有任何關聯，愛是愛，錢是錢，那為什么老人家會說“貧賤夫妻百世哀”？又為什么談到結婚，房子、車子、銀子都在考慮之列，難道要結婚的兩個人并不愛對方？

我想Tony不過是挑對他有利的說，畢竟毛先生有錢的很，Tony當然可以“視金錢如糞土”。

我的古龍水先生仿佛聽見我內心的疑慮，說：“妳問我為什么拿邵女士的錢？原因很簡單，我把那場賭注當成交易，但如果邵女士不給我錢，我會不會就不交易？答案是～我還是會交易，因為－－－我深愛著Davi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