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興問我這個圣誕假期回不回去？他打算這學期一結束就搭機回國，我無奈地搖搖頭。

新西蘭的圣誕假期從十二月中旬到隔年一月底，足足有一個半月，時間長得足夠買張機票回中國轉轉。

天知道我是多么想念遠方那個小而溫暖的家，想念父母和家里的小狗波波，想念小鎮上美味的家鄉小食，但是一想到回去一趟，光飛機票就得七、八千塊人民幣，這夠我兩個月的開銷了，所以只好安慰自己沒回去也沒關系，反正每天的Skype上就能見到親人，還不致于太糟糕。

何麗也不回去，理由不是沒錢，而是她又踫上她的真命天子，她打算趁這一、兩個月集中火力把他拿下，所以這個假期，至少有個人陪我（如果何麗沒把他的王子拿下的話）。

時間過得真快，假期過后，我就要升大二了，回想過去的一年，真是百感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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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打工的地方在中國城，但城里可不只賣中國的東西，舉凡東南亞、曰韓、中東、印度、南美等等的各國美食雜貨都可以在這里找到，可以說是南北大雜匯。

我推開Oyisi餐廳的大門，店主kumiko開心地和我打招呼。

這是一家日式炸物料理店，我姑且翻譯成《美味餐廳》，主要賣的是日本油炸食品和日式火鍋，當然也賣日本清酒，不過酒精含量不高，這可以從客人離店時的淸醒程度判斷出來。

我換上日本和服，系上腰帶，穿上白短??，然后夾著木屐，磕磕扣扣地忙碌起來。

你若問我為什么選擇在日式餐廳工作，我可以給你兩個理由，一是工作環境干凈，二是工作人員有禮。

來日本餐廳消費，一般都不便宜，但物超所值，炸物用的油絕不隔夜使用，不僅廚房井然有序，桌椅更是一塵不染，廁所就更不用說了，只要有那么一點兒骯臟，我們的老板娘就會輕聲細語地請我們服務員馬上，立即，毫不遲疑地去處理干凈。

都說日本男人好/色，但我覺得他們是骨子里色，外表還是彬彬有禮，所以只要我和他們保持一定的距離，基本上可以排除性/騷擾的可能。

“Aligado/gozalimasu!"

當今天的第一個客人進入餐廳，我們全體員工，包括站在料理臺上的料理長，二廚，見習生，一律高聲熱情齊呼。

我端上熱呼呼的Oja(綠茶）和熱毛巾，這是待客的第一步，然后再恭恭敬敬地遞上精美的菜單，這上面有圖片和中、曰、英三種文字介紹，所以基本上不會出差錯。

偶爾有熱情的日本客人會嘰嘰喳喳地以曰語和我交談，我也不擔心，因為料理長或老板娘自然會親自過來接待。

我在日本餐廳工作還算愉快，每天十一點鐘打佯，時間上不致于太晚，不像酒吧，回到家都近兩點了，隔天還要上課，那真不是人過的日子。

而今晚的我尤為開心，因為是圣誕夜，老板娘貼心地提早一個小時關門。

也是，雖然西式商店和餐廳今天下午五點就不對外營業，讓那些不過節的其他民族只好轉戰中國城，但今晚的客人硬是減少許多，與其說是老板娘貼心，倒不如說是不得不為之的無奈之舉。

在回去的路上我依然能看到大大小小的燈飾，此時還沒有太大的感傷，等到走過尋常百姓家的窗口，一家人團聚的溫馨畫面還是大大的刺激到我，我忽然感覺特別的寂寞和空虛。

還好彎進巷口，我便驚喜地發現一個熟悉的人影，她就在前方不遠處。

“Ok？You/are/Ok.I/am/not/Ok.Ok？"何麗扯著嗓子，對手機那頭嘶吼起來。

“Shit!"對方不知講了什么，惹得何麗補上那么一句臟話。

“干嘛火氣這么大？”我拍拍她的肩膀。

“這小子不上道，他說他跟他前女友還沒斷干凈，所以我得排在waiting/list上，而名單上我前面還排了兩個，媽的，他以為他是帝王選妃，我哪來那么多美國時間和他耗？”何麗忿忿不平地說。

“找妳waiting/list上第二號人物?上得了。”我隨口建議。

何麗臉上笑開了花："嘻嘻，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可可也，妳怎么知道我就是這樣想的，嗯？”

“噢，我怎么知道？這不是想當然爾的事嗎？”我揶揄她。

“少氣我了，看來－－－今晚我們倆個都是獨守空閨的可憐人啊！”何麗搭著我的肩，我們踽踽地走回公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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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開了大門，我們便看到室友Tracy和她哲學系的小男友正坐在客廳里。

“Merry/Christmas!"何麗開心地大聲祝福眼前的兩位。

只見小男友還勉強小聲地說：“Merry/Christmas!",我們那不茍言笑，香港來的女研究生卻連虛應一下也不屑，逕自拉著她的小男友匆忙進屋。

“喂，妳有病是不是，還是怕我把妳男友給吃了。”何麗還想敲Tracy的門理論一番，被我給拉住了。

“妳看到了沒，她那是什么嘴臉，好像我們欠她好幾百萬不還似的。”何麗指著門，氣急敗壞地控訴著，好不容易我才把她安撫住。

等到我梳洗完畢，正準備上/床時，何麗突然躡手躡腳地溜進我房里，然后一頭鉆進我被里。

“圣誕夜讓我們也好好溫存一下。”何麗對我嘻皮笑臉起來。

她抱著我東扯西扯，沒多久便打起呼來，甜甜的進入夢鄉了。

看著睡在身旁的何麗，我忽然想起我的古龍水先生，今晚他是不是也抱著毛先生入眠？想到這兒，我的心仿佛被無數個小蟲子啃噬著。

啊，圣誕夜，又一個無眠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