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為什么？”伏軒王抽泣著連問兩個為什么。

“原因有以下幾點，”秦亥看著伏軒王因為病痛和焦急而更加蒼白的臉慢悠悠地說道：“第一，臣想得到霍擎這個人；第二，得到霍擎就等于得到醫仙；第三，臣很不喜歡現在坐在王位上的那位，所以，要不由大人您來重新繼位吧。”

“讓我重新繼位？”伏軒王語不成調地說道。

“是啊，只要大人您點頭，臣定效犬馬之勞。”秦亥語氣懇切，神情真摯，唯有那雙鄙睨萬物的眼里閃耀著玩于股掌間的不可一世。

“可是，我所認識的，擎，不是一個會謀逆的人，更不會因為我向殿下舉反旗。”伏軒王稚嫩的臉上掛著兩行清淚，讓人有種揪心的痛。

“那死的就只能是霍擎了，舉國謀逆的大罪，處于五馬分尸之刑。”秦亥神色一冷道。

“如果我按照攝政王你的話去做，就能救擎了么？”伏軒王抽泣地看著秦亥一副莫可奈何地點頭，動了動干澀的嘴唇搖頭說道：“擎，不會造反的，因為他懶得去造反，更懶得跪在一個他不喜歡的人面前。”

“是么？”秦亥瞇起雙眼，傾身向前：“那大人您要不要和臣打個賭，一個人為了自己的利益和性命，他是會拋棄除了他自己以外的任何人的，包括他現在誓死效忠的那位和您。”說完秦亥摸出一個小瓷瓶遞給伏軒王：“知道這是什么么？是一種劇毒，喝下去之后從喉嚨到內臟開始灼燒潰爛，在這種痛苦的煎熬中慢慢死去，這是一種無人能忍受的痛苦。而您只需要對霍擎說，你替我把這個喝下去，這樣攝政王就只會追究你而放過我，您看看那時候霍擎會怎么做？”

伏軒王仿佛被秦亥這條毒蛇一下纏住了脖子般呼吸困難，冷汗直冒，原本就被疼痛折磨得變形的他，此刻瑟瑟發抖地盯著小瓷瓶。

“其實大人您有什么罪呢？只要霍擎一死，臣就當什么都沒發生過。”秦亥一把扶住如風中落葉般倒下的伏軒王小小的身軀。

“攝政王已經擁有了如今的地位與榮耀，為什么還要殺人呢？”伏軒王哭泣著任攝政王提著自己，心如死灰地問道。

“大人您是太無知了，不懂人這樣的復雜存在，”秦亥苦口婆心地說道：“其實霍擎本來就想死，不如就讓他的死救大人您一回吧。”

“難道就沒有其他辦法了么？”伏軒王突然握住秦亥拿著小瓷瓶的手，做著最后的掙扎。

“這樣大人您就得死啊。”秦亥看著包裹著他的一雙蒼白無力的小手道：“霍擎他怎能擁立已經駕崩的先王呢？既然先王駕崩，謀逆自然就不存在了。”

秦亥輕輕拍著伏軒王哭泣顫抖的后背，輕聲嘆氣……

另一頭，大將心里一直忐忑不安，看著埋頭大口吃飯的恩汐說道：“還沒吃飽了，怎么這么能吃呢？”

“吃了這頓還不知道有沒有下頓呢？”恩汐包著一口飯恨恨地回瞪大將：“當然得趁有飯的時候，多吃點兒了。”說完，不由得心虛地朝提供飯的主人西山郡守笑了笑。

“大將，其實老夫一直有個疑問，如果伏軒王此刻對你您說，他想登基稱王，請您輔佐他上位，您會怎么做呢？”西山郡守看著大將問道。

“我會當作沒聽到。”大將盯著吃得津津有味的恩汐，頭也不轉的說道。

“可是您現在已經聽到了，不妨就對老夫說說。”西山郡守視線落回手中的茶杯說道。

“我一介武夫，不喜歡動腦想問題。”大將不耐煩地說道。

“老夫冒著生命的危險，收留你們，卻連大將您的一個回答都不能聽到，真是太讓老夫失望了。”西山郡守抬眼看著大將說道。

一聽如此敏感的政治話題，恩汐頓時被噎住了，邊喝著水，視線邊在大將和西山郡守間來回穿梭。

“我也一直有個疑問，”大將輕勾嘴角，轉頭看著西山郡守說道：“我與大人毫無交情，大人卻甘愿冒著生命危險收留我們，難道大人有想擁立先王之意么？”

“大將這是在懷疑老夫？”西山郡守放下手中的茶杯。

大將心里一直感覺不好，放心不下伏軒王，更不想繼續這個話題，一邊起身，一邊對恩汐說道：“你繼續吃，我先回去。”

“如果大將回去，就聽到伏軒王要求大將幫助他復辟登基，大將要怎么辦呢？”西山郡守提高聲音，看著大將的后背問道。

“那我該砍了大人。”大將轉身看著西山郡守冷冷地說道。

西山郡守一聽，眉頭微顫，一臉驚愕，而恩汐直接被嗆到了，放下竹筷，瞪著雙眼看著大將。

“身為殿下的禁軍護衛羽林郎，只要威脅到殿下，我都會殺了他，不管是誰！”大將平靜地說完然后提步離去。

恩汐顧不得看西山郡守此刻是什么表情，立刻跟了上去。

“瘋子，你等等。”恩汐攔下大將。

“有話等到了伏軒王房里再說。”大將越過恩汐繼續走。

“你先聽我說，讓我帶著大人去天穴吧，”恩汐看著一臉不理解的大將，深吸了一口氣道：“他的情況不容樂觀，即使在這里做完手術，也要回天界才能做化療，這樣我才能救他。”

“就算現在你們去天穴，就能保證天界之門打開了么？”大將停下來說道。

“話雖如此，可是，呆在這里就有保證了么？”恩汐急切地說道：“你現在被告謀逆，再怎么，我也知道這是殺頭的大罪，說不定我們都會跟著你送命的。”恩汐看著保持沉默的大將，心里一急，吼道：“別光顧著耍酷，說話啊，難道我說得不對么？”

“您知道去天穴的路怎么走么？”大將問道。

“我可以沿途問路。”恩汐努了努嘴說道。

“那您要如何避開四面八方圍剿你們的官兵。”大將再次問道。

“這個——”恩汐看著大將再次越過她漸漸遠去，突然大聲說道：“我們一起走不行么？”恩汐盯著大將停下的后背繼續說道：“在那里你就不用再殺人了，所以，一起去吧，去天界，跟我一起。”

大將聞言，沒有轉身，原地靜默了良久，然后提步繼續向前走去直到徹底消失在恩汐的視線里，恩汐看不到大將的表情，但那一刻，她卻的確感受到了他內心的動搖。

大將看到伏軒王屋外，之前突然出現的士兵現在又突然全部都撤走，心里一沉，幾步躍上石階推門走了進去，當看到伏軒王躺在床上的身影，終于松了一口氣。

“又難受了么？”大將走到床邊坐下，看著渾身顫抖，滿頭大汗的伏軒王，輕聲問道。

“擎啊，擎啊，擎啊——”伏軒王顫抖的音調，一聲聲輕喚著大將。

“醫仙，醫仙，”大將見狀，立刻放平伏軒王的身體，著急地喊著恩汐：“您快來，大人他不對勁——”

“怎么了？”恩汐一路跑了進來，看著伏軒王異常潮紅的臉，問道：“是哪里痛么？”

伏軒王除了一聲聲喚著大將，一個完整的字也說不出來，小小的身軀不停地顫抖，恩汐慌張地解開伏軒王的衣襟，原本想讓他呼吸順暢一點兒，卻被眼前的景象嚇得驚叫出聲：“這是什么？怎么會這樣？”恩汐看著那原本就骨瘦如柴的身體，此刻從胸口到腹部，全是猩紅的血泡，恩汐眼里包著淚，伸手想抱住他，卻又怕碰疼了他。

“是化骨散。”大將也被震驚了，取下伏軒王還捏在手里的小瓷瓶，放在鼻下聞了聞。然后瞪大雙眼，不敢置信地問道：“大人，您喝下了這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