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斂了斂情緒，繼續比劃。

“如果我想見毅王爺，要怎么辦？”

祁牧眸光一閃，輕輕搖了搖頭，答：“除非他要見你，否則你見不到他的。”

他微微一垂眸，繼續道，“況且，他是個很危險的人。你身子很糟，我不想看你去冒險。”

我嘴角勾了勾，坐到書桌前，認真地寫下兩個字。

——【路也。】

然后，遞給了祁牧。

祁牧將紙條握在手中許久。

最后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坦誠道：“如果是他的話，也許可以辦到。但你真的下定了決心，要和毅王爺打交道嗎？”

我肯定地點了點頭。

事情已經降臨到我的頭上了。

我又怎么能夠裝作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去做呢？

別說是毅王爺！

就算是閻王爺，我也少不得要和他打上幾回交道。

他見我態度堅決，便也不再多說什么，只道：“你身子才好一點，就好好休息吧！路也今天應該不會過來了。我出去辦點事，晚點回來再給你煎藥。”

我微微一笑，以表謝意。

他眸中情緒錯綜復雜。

只深深看了我一眼，然后干凈利落地轉身出門。

頗有一種決絕的味道。

他是不是要去做什么很危險的事情？

看著他的背影，我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當即飛奔去阻攔。

可就在我打開門的瞬間，門口突然出現了幾個暗衛，面無表情地擋住了我的去路。

我明白他們的意思，不禁自嘲地笑了。

我都已經自顧不暇了，偏偏還要替這些人擔心，這算不算一種贖罪呢？

我默默退回房間。

身上還是有些乏，昏昏欲睡的。

我只好躺到床上，準備小憩一會兒。

自從在宴會上毒發后，我越來越嗜睡了。

原先想著這身子能夠撐過一年便算是賺了，但現在看來，恐怕連半年都挨不過去了。

路也，我該拿你怎么辦才好呢？

我并不是什么良善之輩。

你既愿意和我一同淪落黑暗，那么就準備好和我一起痛苦吧！

如果，你給了我十分的痛。

至少，你也要感受五分，承受三分。

思慮之間，我昏昏睡去。

全然不知，就在我沉睡之際，又發生了許多事情。

等到我再醒來，見到的已是清晨的光景。

一轉身，就見路也一臉倦色地趴在床邊。

風流倜儻、干凈瀟灑的面容，此時顯得異常安靜。只是眉頭還是微微蹙起，像是夢見了什么不開心的事情。

我不由抬手，想撫平他的眉頭。

這才剛觸到他的眉頭，已經被他的大手握了個嚴實。

我淡淡一笑，指了指他的眉頭。

他下意識摸了一下眉頭，不解地看著我，模樣十分可愛。

我不禁輕笑出聲。

隨即，做了個蹙眉的表情。

他瞬間會意，也輕笑出聲，用指尖點了點我的額頭，道：“你還笑，你知道嗎？你又睡了兩天，幕離他們都被我折騰夠嗆了。”

聽到幕離的名字，說不上為什么，我忽然心下一咯噔。

我眨了眨眼，起身走到書桌前。

路也便站在一邊給我研磨。

我寫道：【最近比較嗜睡，可能是累了的緣故。你不用緊張，我身體感覺還好。】

他斂斂眸，“那我就放心了，也不用勞煩幕離他們過來了。”

我微微一笑，繼續問：【他們到哪里去了？】

路也臉色微變，語氣略微不快道，“他們自然有他們該去的地方，你就這么在意嗎？”

我看著他小孩一樣的神情，微微一笑，垂下眸子寫道。

【沒什么，不過就是問問，你不必介意。】

這是我見過他的第幾種不同的性格了？

我似乎都有些忘記了。

他臉上一尷尬，嘟囔道：“我才沒有介意呢！”

我失笑地搖搖頭，繼續提筆。

【我想見毅王爺，你可不可以帶我去見他？我想，有的話，我必須親自和他說清楚。那些孩子的事情，我也總是要和他交涉的。】

路也眸色一凝。

但瞬間又變回了溫柔的神色。

“你現在身子不好，等你身體恢復了，他會見你的。”

我略一挑眉。

他會見我？

為什么不是你帶我去找他？

【我的身子恐怕是好不了了，但是見他是我必須要做的事情。】

我斂下眸中的神色，默默寫下這句話。

身子好不了，我能夠接受。

但如果，拿這個當借口阻止我知道真相，我不會接受。

“什么傻話呢！你的身子一定會好的，別擔心。總有機會的。”

他擰了擰眉頭，安慰道。

總有機會。

那是當然。

但等到一切都真相大白的時候，我才有機會看清，豈不是很悲哀嗎？

等到所有人都變成了傀儡，變成了工具人，我才等到這個王爺現身，不是更悲哀嗎？

我將臉上淡淡的嘲諷悉數掩去，挑挑眉，換了張紙。

【那你帶我離開毅王府吧？】

“離開？可是你現在的身子，根本不適合出走。”

路也再次搖了搖頭。

又是拒絕。

又是借口。

路也他什么時候，變得有了那么多借口。

他不是說，他要做的就是做到我想做的嗎？

可是現在，他卻一而再地拒絕了我的要求。

我嘲諷一笑。

承諾果然是世界上最會欺騙人的東西。

更可笑的是，我竟然還真的相信了這玩意。

【我沒事。】

【比起住在這王府里，外面更適合我養傷。況且，還有幕離他們可以幫忙。】

我毫不客氣地反駁。

他分明就很清楚，我對這毅王府有多排斥。

路也似乎真的生氣了，砰的一下把磨石拍在了桌上。

“又是幕離！既然你那么在意他，不如當初就別出逍遙谷，那你就可以永遠和他在一起，誰也不可能找得到你！”

我驚訝地看著他，自嘲地笑了。

我們之間，究竟是怎樣的感情？

為什么我不敢相信他，他也不能相信我呢？

是，幕離對我很重要。

五年的相伴相守，不可能沒有感情。

但我對他的感情，跟對別人的不一樣。

那五年，我能給他的，不是男女之情。

雖然那雙眸子總叫我恍惚，但當心里那個人還始終舍不得放下的時候，怎么可能還會愛上第二個人呢？

跟替身產生愛情？

這種事，不可能發生在我的身上。

我太清楚，愛一個人的痛苦了。

幕離對我而言，無論過多久始終都更像是親人。

如果，路也真的不能體會這個意義的話，那我們還能走多遠呢？

我不敢期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