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離救的是敏敏的命。

我跟幾個小蘿卜丁都只往來了半個月。

同后進來的敏敏，那幾乎可以算得上是萍水相逢了。

幫他們是我的選擇。

是我想要讓“曾經的自己”也有人疼惜。

但真論感情，根本沒到“有恩同報，有仇共享”的程度。

拜師的原點就站不住腳。

拜師后也沒有得到任何的教導。

這師徒關系，本就名存實亡。

在我選擇離開逍遙谷之后，就更難以為繼了。

至于感情……

單方面的感受，頂多算是想法，算不上關系。

所以，沒關系，才是我跟幕離之間最貼切的說法。

夕暮消息靈通。

聽了我兒戲一般的說法，當即擰緊眉頭，擔憂地問著：“你難道不知道，一入逍遙谷，便要永生無悔嗎？”

已經是第三個問題了……

我真想提醒他一句。

不過非要計較得那么細，不利于后續的信息交易。

我淡定地點點頭：“師傅從未瞞過我這一點，我自然知道。不過，我入逍遙谷，的確無悔。我出逍遙谷，亦是無悔。”

一切不過是選擇罷了。

既然選了，又要期期艾艾去后悔這個、后悔那個，那可就太沒意思了。

夕暮似乎挺喜歡我的回答。

清澈的眼里流露出了幾分贊賞。

為免他繼續糾纏這個問題，我搶先一步拿回了提問的主動權。

“看你對逍遙谷的事了解不少，那我也就不拐彎抹角了。請你告訴我，淺言和清歡還有我師父三人到底是什么關系？”

“唔……”

夕暮凝眸想了想，還是說了出來。

“淺言和清歡是曾經的戀人，而你師父是淺言的師兄。七年前，清歡傷了淺言的心，你師父一氣之下就帶走了淺言。”

他說的與我猜測的，相差無幾。

但問題的關鍵是……

“那為什么六年前淺言會失蹤呢？”

“她中了一種很特殊的毒，連醫毒雙絕的幕離都沒有辦法，所以就自己離開了。”

夕暮淡淡地應著。

看著他平靜的神情，我不由想到。

或許，這個世界的事情，他知道得太多，反而沒有什么他會真正放在心上了吧！

正想著，他忽然將話鋒一轉。

“為什么要問那么多關于淺言的事情？你喜歡幕離？”

他的問題讓我有些猝不及防。

可喜歡一個人，又不是說不得的事情，我瞞著他也沒什么意義。

“沒錯，我喜歡他的眼眸。”

“不過，我問淺言的事情，不僅僅是為了他，也是為了清歡，更是為我自己。”

我直視他的眸子，認真說道。

“為你自己？”他不解。

“我不想一直做她的影子。倘若能找到她，那么他們便會放我過我自己的生活。否則的話，我無論去哪兒，都將永無寧日。”

僅僅只是一個答案而已。

我不知道，這算不算是一種談心。

前世今生，我都只有自己，自說自話，只要自己清楚就夠了。

但現在說出來，心里頭感覺也挺暢快的。

聞言，夕暮微頓。

片刻后，才仿佛聽到天大的笑話似的，徑自笑得歡快。

“他們竟會將你當作淺言？”

“看來，他們并不像表面上表現得那么愛小魔女啊！”

“你和淺言實在相差太大了。縱使你們的眸子、身形、氣勢確實很相似，但你們的靈魂一定是不同的！”

篤定的語氣，驚呆了我。

夕暮他，竟看出了我和淺言在靈魂上的不同？

他是我的知音嗎？

還是說，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或許，幕離和清歡，都知道我不是她。只不過，他們需要一種慰藉，一種她依然在他們身邊好好活著的慰藉。

所以，選擇了自欺欺人罷了。

“你會一直認得出我嗎？”

“即便……我不再是現在這個樣子；即便，我只剩一縷孤魂？”

我喃喃著，卻不知道自己在期望什么。

期望這一個今天才認識的人，給自己一個虛無縹緲的承諾嗎？

我什么時候變得如此柔軟？

連這種殺人不見血的承諾，也想要相信了……

但夕暮遠比我想的認真。

他止住了笑意，神情十分嚴肅。

“會！”

“我會一直認得你，不管你變成什么樣子，只要你的靈魂還在，我就認得出！”

轉眸間，卻又像是突然多愁善感起來了似的，問著我。

“那么你呢？你會記得我嗎？”

“我認識一個人，總是先從靈魂開始認識的。”

我看著飄渺的月光，淡笑著應著。

“如果連這個人的靈魂都觸碰不到，那么，對我而言，即使與這個人發生過多少的事情，即使我全都記得，終究是陌生的，成不了我的朋友，或者別的。”

要不是我不夠清楚這一點，那么僅那一雙眸，就足以讓我認錯。

可是，偏偏我太理智。

理智到將那雙眸與幕離這個人分得太清楚。

所以，在覺察到自己也不過是個替身時，才可以比任何人都要狠心和決絕，直接將五年溫馨共處的時光，付之一炬。

夕暮沒想到我會說這話。

愣了良久，才哽聲又問一個問題。

“那么，公子墨于你而言，是陌生的嗎？”

“在我回答這個問題之前，請你先告訴我，你是不是他的人？”

我毫不示弱地反問道。

我相信他的坦蕩，但不會因此拿自己來冒險。

他訝然地看著我。

估計也想到了我的顧慮，直接搖搖頭，肯定道。

“這點你大可放心，我只聽從自己的內心，任何人都指使不了我。”

我點點頭，同樣語氣堅定：“我相信你。”

他爽朗一笑，發自內心地開心。

我略一抿唇，給出了自己的答案。

“公子墨對我而言，是陌生的。”

“即使在第一時間，他給我的熟悉感可以迷惑我。但他不是小幺兒，這點我比任何人都清楚。只不過現在我還看不透他的目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有我熟悉的人落到了他的手里。”

“你若是知道些什么，方便告訴我嗎？”

說完，略帶期待地看向他。

他畢竟有自己龐大的信息網，我憑猜測，他憑事實。

他所了解到的，大概率更接近真相。

當然，前提是，我真相信他說的話。

毫無疑問。

一個擅長收集情報的人，必然很了解如何戳中人心換取信任。

認得靈魂。

這一點，的確戳中了我心里的希冀。

但不巧。

我作為殺手，也學過這項本事。

感動是一時的。

當退一步再看，他作為情報界的帝王，而我甚至沒在江湖走動過。

他愿意同我換取情報。

得到的，除了我的個人信息外，還有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