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凱歌傳孤注一擲
- 絕勝煙柳滿皇都
- 微月夕煙
- 3153字
- 2011-06-30 14:12:38
不知過了多久,水浛迷迷糊糊醒來,緩緩睜開眼睛打量了一下四周,發(fā)現(xiàn)自己置身于一個山洞中。雙手微微用力想要坐起來卻感到后背一陣陣撕裂般的疼痛。
“莫動!”一個蒼老如鐘卻是渾厚有力的聲音從他的身側(cè)傳來。
水浛抬眸,下一刻卻驀地一驚,顧不得身后的傷猛的站起來,深深一揖:“徒兒見過恩師。”毫無血色的臉上滿是驚喜,一雙靜若深潭的眸子也泛著層層漣漪。這一刻,他不再是那個冷峻堅毅,喜怒不形于色的景親王,而是當(dāng)年那個昆侖山上習(xí)武學(xué)藝的少年,那個曾經(jīng)與水灝,寧輕遠(yuǎn)一起胡鬧讓師父無比頭疼的少年。
那是一個須發(fā)盡白卻依舊仙風(fēng)道骨的老人,在風(fēng)中微微浮動的衣襟有一種飄飄欲仙的感覺,仿佛下一刻他就能乘風(fēng)而去,不在這世間留下一絲痕跡。正是水浛水灝的授業(yè)恩師——昆侖天老。那個整個武林奉為天人的傳奇般的人物。
昆侖天老扶起水浛,將他按回剛剛的草席之上,道:“莫要亂動。你背上傷勢極重,需要好好休養(yǎng)。那人的劍上有毒,我也只是暫時壓制住了而已。只能保證兩月之內(nèi)不會毒發(fā),若要解毒除非是他們的解藥,或是天山之巔的玉雪蓮。”想了想又道:“那毒性極烈,這兩個月內(nèi)盡量少運功,不然我也不敢保證那毒不會發(fā)作?!?
水浛微微欠身:“多謝師父相救?!蔽豢跉鈮鹤”澈髣⊥?,復(fù)道:“師父,你怎么會來的?”
昆侖天老一挑眉毛,道:“你當(dāng)你師父真的成仙不問世事了???天朝景親王親自掛帥出征那么大的聲勢我又怎會不知?輕遠(yuǎn)前些日子又下山尋你與灝兒去了,我就不能擔(dān)心一下我的兩個徒兒?”
水浛撫額語塞,他的這個師父可遠(yuǎn)遠(yuǎn)不像江湖中盛傳的那邊有如天人。雖說一副仙風(fēng)道骨的模樣,可在他們師兄弟三個面前則是一副孩童模樣,半分天人的樣子都沒有。
咬牙站起身,向著昆侖天老一揖,道:“師父,徒兒必須走了。京城那里還需徒兒料理?!?
昆侖天老手一伸,再次將水浛按回草席上,看著他慘白如紙的面色,道:“你這個樣子能走嗎?再說了,京城那里灝兒便不能料理嗎?非要你回去?”
水浛皺眉,背后的劇痛使他沒有半分力氣,他自知這樣的狀態(tài)很難在計劃的時間之內(nèi)趕回去。可是,他必須回去,回去實施他與水灝的計劃。他們等了這么久,計劃了這么久鏟除宰相一黨,終于得到了這個天賜良機,為了天朝,為了水氏江山他必須回去,他不能錯失良機!他不能輸,他輸不起!
“師父,我必須回去?!彼疀客鎏炖?,目光堅定不容絲毫質(zhì)疑。
昆侖天老嘆一口氣,正了臉色道:“浛兒,你的性子我十分了解。你這般堅持必定有你的理由。京城那一攤子事,宰相為禍,朝政岌岌可危我都知道。師父只問你一句,你如此做,可會后悔?”
水浛搖頭:“不會!”短短二字,卻是擲地有聲,堅定不移,盡顯他如鐵的信念!
昆侖天老卻是絲毫不放松追問:“哪怕一生只居王爺之位?哪怕只能永遠(yuǎn)位居人臣?哪怕最終與那至高之位無緣?”
水浛搖頭,眼睛直視著昆侖天老閃著智慧光芒的眸子,道:“不會!”哪怕一生只做一個王爺,哪怕一生位居人臣,哪怕一生都不踏上那個至高之位,哪怕這一切功績都不能載于史冊!
水浛微微勾唇,拿起身側(cè)的面具道:“師父,從我從父皇手中接過這面面具起,我便知道我不會登上那個位置。從那時我便知曉了啊。師父,那日我與二弟離開時你便問過我這個問題,我今日的回答與那日一樣,哪怕再過五年,十年,甚至是一生,我的答案都不會改變。我知道在你的眼里,在很多很多人的眼里,甚至在父皇眼里我的能力才識勝過二弟許多,似乎我登上那個位置才是天命所歸??墒?,既然父皇當(dāng)日做出了決定,便一定有他的道理。而我,只需要做好我應(yīng)該做的,做好我答應(yīng)父皇的,就夠了。至于那個位置,父皇留給二弟,便是因為二弟比我適合做一個帝王。二弟比我有一顆仁愛之心,他的心可以容下很多,可我不行,我的心里只能容下我愛的人和愛我的人,那個位置我不能坐也坐不好。今日是二弟為帝我為臣,我心甘情愿,而且如果當(dāng)初父皇將皇位給了我,我為帝王二弟為臣,我們也依舊會兄友弟恭。因為這個世上有一種東西比那高高在上的位置更珍貴,那就是情!”
說罷,水浛將面具罩在臉上,向著昆侖天老深深一揖,道:“師父,我的身體里流著水氏的血,我無法做到也無風(fēng)雨也無晴,我必須走。你放心,我明白自己該做什么,該怎么做。待徒兒鏟除奸佞,還天下清宇之時必定親上昆侖山向師父磕頭請安!”
昆侖天老含笑點點頭,道:“去吧,萬事小心,師父等著我的徒兒回家的那一天?!?
水浛再次深深一揖,撫了撫腰際的黑龍鞭,邁步走出山洞,幾個起躍間便失了蹤影。實際上,他剛剛還留了一句沒有說,他的命是風(fēng)毅換來的,他沒有理由去自私!他要替他的兄弟好好活下去。
望著水浛遠(yuǎn)去的身影,昆侖天老眼中閃著欣慰的光芒,那是他最得意的弟子,他一生的驕傲,他一直都相信他能夠做到他所說的,完成他父皇未盡的事業(yè)。
水浛將輕功提至極限,飛掠了一陣,背后一陣陣的疼痛襲來,令他的額上布滿冷汗,眼前也是一陣陣的發(fā)黑。他連忙停下,扶著一棵樹喘息了一陣,感到疼痛稍減便坐下閉目調(diào)息。
“皇上,邊疆文書到了?!?
水灝從奏折中抬起頭,看了看一旁垂手侍立的宰相,對跪著的太監(jiān)點點頭道:“給朕呈上來?!蹦翘O(jiān)膝行上前,將手中的奏折高舉過頂,水灝的太監(jiān)總管連忙上前取下文書,雙手呈遞給水灝。水灝抬手拿起文書,急急打開,一目十行閱過。宰相微微抬眸,偷偷打量著水灝的神色,只見他先是眉毛高挑,毫不掩飾的喜悅,然后卻越蹙越緊,臉色也愈發(fā)沉重,最后啪的一聲將奏折摔在御案上,怒道:“一群蠢材!連主帥都護不了,打的還是什么仗!”
宰相上前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道:“皇上……”
水灝抬眸看了他一眼,將奏折摔到宰相面前,怒道:“你自己看。”
宰相撿起奏折,打開粗粗閱過,待看到“景王失蹤”的字樣時,面上一片沉痛,眼中卻有一兩絲的喜悅偷偷漏了出來,他自認(rèn)為掩飾的很好,卻不知他的神色早已落在了水灝眼里。
宰相將奏折雙手呈給水灝,道:“皇上,這……”
水灝揮揮手,道:“你回去吧,皇兄朕會派人去找的。無論怎樣,必須找到!”
宰相深深躬身,道:“老臣告退?!币娝疄c頭,方才躬身退了下去。
水灝望著宰相貌似謙恭的身影,微微勾唇,在心里道:“皇兄,一切都如你所料,你一定要平安歸來?!?
宰相回府后徑直走去了書房,在那里等候的刑部侍郎一看到他歸來,連忙道:“怎么樣?”
宰相冷冷一笑,道:“勝了?!笨吹叫滩渴汤赡樕鲜瑥?fù)道:“可是,景王失蹤?!?
刑部侍郎聞言一掃剛剛的失望,面上一片驚喜,道:“那豈不是……?”
宰相點點頭,陰狠地道:“沒錯,這是個絕佳的機會,景王不在,京里只剩下那個小皇帝,這是我們絕佳的機會!”想了想又道:“你去告訴兵部尚書,讓他好好準(zhǔn)備,務(wù)必要在大軍歸來之前做到萬事俱備。我們不能錯失良機!對了,你去派人搜尋景親王的蹤跡,他既然失蹤必定是身受重傷,務(wù)必要趕在皇上之前尋到他并將他斬于劍下。我不能讓他回來壞我好事!”
刑部侍郎應(yīng)了一聲,正準(zhǔn)備退下,又聽宰相道:“還有景親王府,那可是個危險的所在,記得派人日夜監(jiān)視。我就不信,憑那一介女流還能翻出什么風(fēng)浪來壞我大事?!?
刑部侍郎躬身一禮,道:“我知道了,我這就去。”
宰相想了想,道:“你不必這樣,如果能一舉成事,你那寶貝女兒自然沒事。如今不過是讓她再多受幾天苦罷了。”
刑部侍郎應(yīng)了一聲是,方才退下。面上一片寧靜,內(nèi)心卻是驚濤駭浪。洛兒啊,我已經(jīng)走到了這一步,無論如何,我已毫無退路。勝也好敗也好,我都沒了多余的選擇,只能這樣走下去了。只盼你在天之靈能護得莘兒周全。
宰相坐在書房里,望著刑部侍郎離去的背影,陰冷的笑容再一次浮現(xiàn)在臉上。陶大人啊,你道我真的會救你女兒嗎?哼,若我大事得成,第一個要除的就是你,誰讓你知道了我這么多秘密呢?你不是心心念念都是你的洛兒嗎?我自然會送你去見她的,至于你的寶貝女兒嘛,就讓她自生自滅吧,也算是你這么些年替我辦事的報酬了。
只是,他卻不知,他與刑部侍郎的互不信任,已是輸了水浛水灝兄弟同心一著。他想成功,難上加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