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風云際會聚昭政,蕭氏有子初長成
- 盛世殤歌
- 嵐曦淳心
- 2901字
- 2014-02-21 10:42:37
黃沙漫漫,蒼煙裊裊,大梁王朝漠北邊關雁門關。
雄奇壯麗的邊關要塞中有一座寬敞的莊園,乃鎮遠大將軍﹑北平侯蕭天瑜的府邸。提及蕭天瑜,就不得不說當今天下之勢。大梁建國已逾百年,至第七世肅宗皇帝時,國力已顯頹勢,肅宗有心變法,然阻擾者甚多,變法之途坎坷曲折,肅宗也積勞成疾,駕鶴西去;及至穆宗,難辨忠奸,重用李煥,章甫,嚴潘之奸佞,致使政綱混亂,吏治敗壞,變法之功消失殆盡。蕭天瑜本支持新法,然佞臣當道,忠良受害,革政維新之臣或殺或貶,難有幸免;故而蕭天瑜被迫卸去兵馬大元帥之職,削去忠義王爵位,降為北平侯,發配到邊關荒涼之地,做守疆之卒。
這日,狄胡犯邊,搶掠商隊,蕭天瑜正與帳下軍師吳世義在書房商議對策,忽熱一小吏來報:“稟侯爺,安陽黃將軍送來加急文書。”
“快快呈來。”蕭天瑜一聽是安陽來信,忙停下議事,拂袖起身道。
小吏呈來文書,蕭天瑜看后,眉頭緊鎖,撫須沉思,踱步于房中。
“侯爺,可是有何變故?”吳世義見狀忙上前拱手道。
“禁衛軍副統領黃興乃我門生,他傳信與我,提及近幾日禁衛軍調度頻繁,且統領嚴坤故意支開他,調大量京城衛軍進皇宮,恐有大事發生。”蕭天瑜嘆了口氣道。
“那統領嚴坤乃是奸臣嚴潘之子,此次怕又是那幫小人在搞什么陰謀。”吳世義憂心忡忡道。
“這幫亂臣賊子,我大梁遲早要毀在他們手中。看看如今大梁天災不斷,人禍無窮”,蕭天瑜狠狠一拍書桌,“介之(吳世義,字介之)你留在邊關防范狄胡,我要前去安陽探查,以防奸佞作祟。”
“可是侯爺,如今皇上下旨讓你鎮守邊疆,若無兵部手諭,不可私自進都城啊。若那些小人抓住此把柄在皇上面前顛倒黑白,侯爺又要蒙受不白之冤了。”
“無妨,本侯蒙受先皇圣恩,自當鞠躬盡瘁,死而后已。況且當年先皇賜我免死金牌,那幫奸佞奈何不了我的!好了,我意已決,介之不必再勸”,蕭天瑜擺手制止吳世義,“介之,近些日正兒在做甚?”
“小侯爺這些日均跟學于其師,其靈巧聰慧,刻苦異常,照此以往,必有大作為。”提及小侯爺,吳世義露出一絲笑意道。
蕭天瑜聽后,倍感欣慰“正兒這孩子打小就讓我滿意。”
二人在房中議事之時,北平侯府行書房內,一個清秀少年正在苦讀兵法,鉆研圣書;往前一瞅,少年生的并非十分俊朗,卻頗為耐看,恰到好處的劍眉,既不顯陰柔,又不顯張揚,隱隱透著剛毅的味道,此子正是北平侯獨子蕭道正。此少年而其身旁,一位清瘦長者正循循善誘:“道正,汝已滿十二,正是立志修身之時,可有對將來的打算?”
“師傅,風俗日趨于奢淫,靡所底止,安得有敦古樸之君子,力挽山河;人心日喪其廉恥,漸至消亡,安得有講名節之大人,光爭日月。吾愿存濟世之心,行造化之德,治國平天下。”蕭道正坐直身子,正色道,嗓音雖稚嫩,心智卻可嘉。
“好好好,吾徒有此雄心,為師甚慰。”
……
這日下午,蕭道正在練兵場隨驃騎將軍羅貫練習槍法與箭法,道正讀書融會貫通,練武舉一反三,別看年紀輕輕,那槍法已是似模似樣。“道正,屏神凝氣,槍急如雨,快如電,要扎得狠,收得穩……對了,就是這樣。”羅貫在其旁提槍指點。
練罷,蕭道正在練兵場的青石板上歇息,忽然他看見兩隊軍士押著一群衣衫襤褸的囚犯往西邊大牢而去,看那些犯人的服飾,不像是大梁人。他頗感好奇,近前問道:“這些是什么人?犯了何罪?”
“稟小侯爺,這些人乃是犯邊的狄胡,昨日被我師抓住的。”一個領頭軍士右手持戟恭聲道。
“為何其中還有婦女,小孩?”蕭道正知以往犯邊狄胡都是兇惡之徒,可為何如今還有婦孺?且那些婦人小孩都面露恐慌之色,顫抖不已。
“小侯爺有所不知,前些日子軍師用計擊潰了一個部落,這些個都是俘虜,過些日子要一并處決。”那軍士耐心解釋道。
“好了,我明白了,你去忙吧。”蕭道正皺了皺眉,吩咐道。
蕭道正徑直往父親的議事廳走去,而此刻議事廳中眾將都在勸阻北平侯不可去都城,可蕭天瑜力排眾議,他始終信仰:食君祿,就得忠君事,為臣者當上無愧于君,下無愧于百姓。先皇上可能有不測之禍,他豈能坐視不理?當年暗中安插黃興進禁衛軍就是怕奸佞對皇上不利,即便被皇上貶斥,仍不改忠良之心。
這種矢志不渝,不得不說是自古以來忠臣們堅守的原則,它既是一種勇氣,也是一種悲哀。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這句話為微妙的君臣關系下了最直白之義。“留取丹心照汗青”在忠良內心是不可動搖的法則,他們不懼死,卻懼怕流下悔恨之名,其實,細細琢磨,當大勢所趨時,若仍忠于愚主,那樣的忠心反是歷史潮流之阻礙。
蕭道正站在門外,躬身道“爹爹,孩兒有事稟告,不知可否進來?”
“有甚事?進來說話。”
蕭道正提襟進屋,對在場諸位拱了拱手:“孩兒聞我師打敗了狄胡一個部落,孩兒想問爹爹如何處置那其中的婦孺之流?”
“那還能怎么處理?全部處決,殺一儆百,讓那些蠻子知曉我天朝之威。”蕭天瑜還未開口,虎賁軍統領楊帆咬牙切齒道。
蕭道正聽后,額上劍眉高高揚起,他知曉楊帆為人嗜殺,每每用兵都劍走偏鋒,雖然是個常勝將軍,卻也是個閻羅,堪堪其恨狄胡入骨:“楊將軍說的也有道理,但那些婦孺并不曾掠吾之境,殺吾之百姓,且她們之中有些人也可能是狄胡掠走的大梁婦女,上天有好生之德,如此殺戮,恐遭人非議,望在座的長輩叔伯們深思。”
“照你的意思,還的留著他們不成?我大梁可沒錢糧養敵人!”楊帆冷笑道,心底尋思:到底是黃口小兒,不知世事之深淺。
“正兒,既然你提及,必有你自己的想法,不妨說來聽聽。”蕭天瑜突然很想知道蕭道正如何對待此事。
“孩兒認為處理一件事,當毋因群疑而阻獨見,毋任己意而廢人言,毋私小惠而傷大體,毋借公論以快私情。不該為而為之,該罰,不該為而不能不為之,該恕。既已擊潰,只懲手中沾滿鮮血之徒,放了婦孺,一來,可昭吾天朝之仁德,二來,也是給狄胡的變相警告。”
眾人聽后,各自尋思,楊帆突然冷笑出聲:“小侯爺將那些蠻子想的太仁慈了吧,且不說放了人后,那些人會不會作亂,但是氣勢上就輸給狄胡,讓他們覺得是我大梁畏懼他們,況且那些婦孺吃的穿的就不是從我大梁劫掠的嗎?”
楊帆此話一出,眾人皆覺有理,紛紛附議。
蕭天瑜撫須沉思,眾人皆等其做主,少頃,蕭天瑜幽幽道:“維持原意,一并處決……正兒不要再插手此事了,好了,今日就各自散去吧”,蕭天瑜打斷欲言又止的蕭道正,起身出了大廳。
眾人也紛紛離去,到最后只余蕭道正和軍師吳世義。吳世義看著久久佇立的蕭道正,微微嘆了一口氣:“道正可仍在意此事?”
“吳伯伯,圣人不是說過,行善救人,脫身俗情,寬容一切尚存良知之人嗎?物命可惜,人心可回。為何我的提議不被你們認可?”年輕的蕭道正頗感傷心。
“道正啊,你的想法并沒錯,圣人講的話也是對的,可真正的世道并不是書本上的所能比擬的,當你真正進入這個社會時,你就明白了,你要記住,成大事者,必須要舍棄很多東西,你一定要記住。”吳世義語重心長地道,“好了,時候不早了,早些回去歇息吧。”語罷,吳世義轉過身來走出議事廳。
蕭道正看著吳世義的背影,躊躇良久,后仿佛下定某種決心,雙目微微閃爍,大步跨出屋子遠去……
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蕭道正心里隱隱多了份沉重,他預感有大事發生,但他萬萬沒想到他即將面臨的考驗是那么殘酷,而他是反抗還是屈膝,全憑自己造化了。
大丈夫處事,論是非,不論禍福;士君子立言,貴平正,尤貴精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