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瑤自卑的毛病又犯了。

她做不到當人面生氣，假如氣到與人爭執，第一個心虛的人一定是她。那陣情緒還沒過去，她已經開始在心里反省，自己是否又大題小做無理取鬧了。

歐嘉瑩以前笑過她，敏感的人，別人呼吸口氣都能讓她傷風感冒。

然而無望的暗戀更如同患上一場無法治愈的隱疾，永遠不可能預料到下一次會傷在哪里。

穩了穩鼻息，童瑤搶在蘇默止開口前說話，“我隨口說的，沒其他意思。蘇默止，其實你那疤以后不大會看得出來。”她額頭上也縫過三針，沒到一年時間，還不是淡得肉眼幾乎看不出來了。

“你這樣是在安慰我嗎？”

蘇默止攤開雙臂扶著兩邊座椅扶手，漂亮的眼一片清光閃爍，貓般上揚的唇形，游離于漫不經心與輕佻之間。挑眉笑道，“不然這樣吧，童瑤。假如我破相沒人要了，委屈你把我回收了，好不好？”

“不好。”他說得似乎她專門收瑕疵品似的。

“哦我忘了，你不喜歡開玩笑。”蘇默止低頭一笑，溫言解釋。

他笑起來眉梢是一道清淺上揚的弧線，溫良平順，長到根根可數的睫之下黑白分明清亮如水的眼睛會剪光。無時無刻不是好看的，可彼時好看得真是有些讓人討厭。

“沒關系，”童瑤松開抿得發白的唇，覺得有必要提醒他，“你以后不要當靜子面前開這些玩笑，小女生的心思不比你們的馬虎。”

蘇默止看著手機，頷首，心不在焉地。想是急著要走，無心再繼續談下去，“童瑤，晚上吃飯啊。學校門口小天鵝，我訂好位了，你早點去。”

“干什么？”

“朋友過來，大家見個面。”他嘴角噙笑，捏著手機拇指飛動。聽見童瑤問誰啊，撩起眼皮笑瞄她一下，“呃……宋黑子。他正在焚香沐浴，已經等不及想見到你了。”

宋黑子是誰？記憶里想不起有認識過這號人物，她的朋友屈指可數。

童瑤也站起來背上包，走了一步被絆住。朱紅絳紫四四方方的大禮盒，包裝精致，提起來，看不出里頭裝的是什么。

“蘇默止，你東西忘拿了。”

蘇默止站在教室門口，看見她手上盒子，恍然記起來，“我差點忘了。阿姨硬塞車里的，好像是家里一些補品之類的玩意兒，反正還蠻貴的。我不吃這些，怎么做的我也不知道，你拿去找橙子研究下把它們吃了吧。”

禮盒上標簽被刮掉了的，看不出材料、價格。

童瑤提到畫廊去，收放進二樓儲物柜。又耐不住好奇，拆開了盒子看。

燕窩、阿膠……

果然不便宜。

童瑤像個沒見過世面的鄉下姑娘，一個個細細地看。

一只長手從她肩后探出來，撿起她手邊一塊黑黑的長方塊的東西。耳邊擦過一句驚叫，“童瑤，你買固元膏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