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突如其來的晃動感，緊接著便有空中服務員的聲音傳來：“各位乘客請注意，飛機現在遭遇氣流，請大家系好安全帶，在自己的座位上坐好。”

隨著空姐的話音剛落，小然便聽見身后人們的聲音浮躁起來，雖然空姐的話中并未提及這次的危險有多大，但畢竟人不是鳥，在天上飛這種事不是本能，只要有一點點小小的意外就足以致命。所以人們都開始提心吊膽，議論紛紛。小然能夠聽見有人抱怨的聲音。

這下，她終于舍得關了電腦，合上屏幕，說：“看來，咱們這次真是多舛啊！從開始到現在，總是一波多折的，有沒有后悔啊？”

“呵呵，對于我來說，能就這樣死也挺好的！”計偉坦然地回答道。

“噗，”小然笑了，卻又有些不解地問：“怎么說得好像活著很痛苦似的？”

計偉側過頭，看了小然一眼，沉默了片刻，又轉回頭目視前方地說道：“我有的時候會覺得有些累了，不想再繼續了。可是，又很放不下。所以，如果能就這樣結束一切，也很好。”飛機依然在震動，而計偉卻安然地把頭靠在椅背上感嘆道。像一個疲憊的旅人，為著心中的夢想在荒無人煙的沙漠中走了好久，不知道何時才能看見綠洲，卻又不得不堅持著走下去，因為他已無法回頭。

“你......平時，很辛苦嗎？工作上的事？”小然試探性地問著。

計偉微笑著搖搖頭。

“那是......你們家的事？你的兩個姑奶奶......”小然又試著猜著。

計偉還是笑笑搖搖頭，說：“也許，幾分鐘之后，咱們的生命就會結束了，你難道就不擔心其他更重要的事嗎？”

小然也釋然地笑了，說道：“今天早上我睡著的時候做了一個夢，夢里夢見我死了，變成了一個四處飄蕩的幽靈，雖然我還有思想，會說話，還可以看見你們大家。但是，我的想法卻表達不出來，我說的話你們都聽不見，而我這個人，你們也都看不見......我有好多好多遺憾的事情，好多好多想做而沒有做的事情，我想告訴你們，讓你們幫我去完成。可是，無論我怎樣掙扎都沒有辦法讓你們知道，于是，我開始明白了，在我生命結束的時候，我最應該學會的不是如何把遺憾和后悔彌補上，因為我已經沒有那么多的時間讓我去完成它們了，我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靜靜地看著這個世界，享受著最后的寧靜，學會釋然......無論曾經如何，這都是我親自完成的人生......”說到這兒，小然停頓了一下，片刻后，又接著說道：“但醒來之后，我卻覺得心里面，莫名的一片荒涼......”

計偉將自己的右手輕輕覆蓋上小然搭在椅子扶手邊的左手，他的手溫暖暖的，像拂過北歐半島上寒冷地帶的北大西洋暖流一樣，讓小然那常年都冰涼的手頓時不再冷冷的了。

小然側過頭看看他，他的表情依然寧靜，她對著他好看的側臉淡淡地笑笑，說了聲：“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