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沫沫不知道汪澤然要做什么，也懶得猜。就算是汪澤然的涵養再好，從今后起，她怕都只能和汪澤然保持在“校友＋客戶”的關系定位上，這樣的結果也很好，至少，不再因為一個人心煩，能讓自己多一點平心靜氣的把握。

汪澤然和服務員小聲耳語，之間服務員面有難色，汪澤然笑著往服務員手里塞了幾張紅色的百元大鈔，服務員點點頭離開了。接下來的時間里，汪澤然和蘇沫沫都沒說什么，只是靜靜地邊吃飯邊聽著歌手的歌聲。這個歌手大多演唱的是一些老歌，還有一些經典的英文歌曲，餐館的氣氛因為他的歌聲而顯得分外濃稠起來了。

一個經理模樣的人走上舞臺，對著歌手低語幾句，歌手點點頭，對著話筒說：“今天是一個特別的夜晚，我們有一位特殊的客人要獻給一個特殊的朋友一份特殊的禮物。我知道這話有點凹口，但我相信，這會是一個美好的時刻，讓我們掌聲歡迎！”

臺下響起一片不明就里的掌聲，汪澤然在蘇沫沫驚愕的眼神中走上臺，微笑地接過歌手的吉他，對著話筒說：“各位朋友大家晚上好！我曾經是一名樂手，也是一個歌手，音樂曾經是我夢想。那年，我用我的紅棉吉他彈出了我人生的第一首歌，第一次在一個女孩的面前完整的演唱這首歌曲。她曾經是我的夢，但就像所有美好的不真實的東西一樣，她離開了我的生活。今天，我想把這首歌獻給我一位特別的朋友，感謝她在漫長的歲月里與我相識，哪怕從此人生再無機緣相見，也要感謝今日能夠共同歡笑。謝謝大家！”

汪澤然輕輕一抬手，旋律便從手中流淌了下來。那旋律算不上是特別，但是簡單真誠，一如蘇沫沫當年初識汪澤然。這旋律，不用分辨，蘇沫沫便知道是那首曲子。喜歡你。這首歌的名字簡單直白，像是少男粗劣的表白技術，但是卻笨笨地讓人心疼。

蘇沫沫第一次聽到這首歌時，是在一場雨里。那場雨，下得幾乎不見天日，汪澤然和蘇沫沫乘坐的公共汽車，被堵在城市下水道泛濫后的汪洋里，幾個小時都不曾動彈一下。雖然車廂里的人并不多，但蘇沫沫還是焦急地從座椅上反復跑到車門口張望，盼望著車廂能有一絲挪動的跡象。

“你說，這路什么時候能通呀？”

“這樣下去，我們天黑也回不了學校呀！”

蘇沫沫的焦慮隨著時間一點點放大，慢慢包圍了她。像是大雨中的一個火球，漫天的雨水也不能還給她清靜的內心。

汪澤然拉了一下她的胳膊。

“別著急，等到前面的故障排除了，我們的車自然就會動了。你好好坐著，我把我最近要演出的曲目唱給你聽吧！”

蘇沫沫大喜。汪澤然在蘇沫沫面前總是一副嚴謹的音樂做派，從來不惜得用自己的音樂才華哄姑娘開心。蘇沫沫心里不無酸楚地想過，可能對他真正喜歡的人，他會毫不吝嗇地每日寫歌唱給她聽，只為能夠贊美她、博她一笑。今天聽到汪澤然愿意主動唱歌給自己，蘇沫沫的心一下子被喜悅充滿了，連剛才的焦燥也瞬間消失地無影無蹤。

汪澤然唱了起來。聲音很低，窗外轟鳴地雨聲成了他聲音的和音。蘇沫沫覺得，汪澤然的聲音和雨聲一起，把自己的心洗得透亮，像是一塊擦干凈的玻璃板子，看什么都明晃晃地讓人歡喜。蘇沫沫忍不住慢慢把頭靠在汪澤然的肩膀上。他肩膀像是一桿的衣架子，筆直地支撐著蘇沫沫的頭頸。蘇沫沫蜷縮了一下，讓自己的頭埋進汪澤然的頸窩，臉頰直接就感受到了汪澤然鎖骨的溫度。蘇沫沫原本做好了被汪澤然訓斥的準備，但也許是因為這雨天，也許是因為堵車，也許因為某個沒有人知道的也許，一反常態地，汪澤然沒有躲閃，他只是雙眼出身地望著遠方，繼續唱著……

如今的汪澤然，抱著吉他在臺上唱著同一首歌。蘇沫沫地心卻悄悄地越飛越遠。原來時間真的是無形的距離。她和汪澤然之間，曾經只隔著幾百公里和三歲的差距，如今卻隔著永遠也無法回去的七年的時光和一個插在蘇沫沫心里的男人。蘇沫沫微笑鼓掌，笑容里，滿是謝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