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易晟換了云車？”我記得上車之前看見他跟慕瑋坐在這輛云車。

“是，他跟慕瑋玩六博不盡興，非要去找那兩位仙派弟子比試比試。”顏煥如實回答道。

“原來是這樣，怪不得我剛才叫慕瑋過來見他一臉郁悶。”我撫掌大笑，“哈哈，肯定是這豬頭太過呆笨一直輸，讓易晟贏得一直沒有成就感。要是讓我來，肯定會殺得他片甲不留。”

顏煥問道：“謠卿仙子六博技術極好？”

我傲嬌地仰起頭：“本仙子敢稱第三就沒人敢稱第二！”

顏煥合起書挑眉問道：“那第一是何人？”

“當然是。。。”當然是那人了。“當然是我師父嘍！”

我的棋藝是那人教的，從前我什么棋都不會，只覺得下棋太過麻煩，十分費腦力。我身子懶，腦子更懶，一點耐心都沒有。那時候暗戀他，總想跟他多交流交流，聽說他愛下棋，便費了心思去學。奈何我腦子笨，實在不是學棋的材料，無論怎么學都學不會。

我正想放棄學棋，沒想到他竟親自來教我，說什么他殿里的人竟連棋藝都不通，說出去會讓人笑話。嘻嘻，想起來那時候就好笑，雖說是他手把手地教，我的心思卻沒放在棋上，倒是偷偷吃了他不少豆腐。

后來他看出我沒用功學棋，便開口說若是我能在一月之內棋藝勝過看門的阿高，就讓我的房間搬進茗軒閣。我一聽就樂了，茗軒閣可是離他房間最近的地方，嘻嘻，還可以偷偷看他洗澡更衣哦！

果然，色誘這一招很是管用。在他的指點下，不消半月，別說看門的阿高，就連隔壁做飯的阿武、砍柴的阿慶、燒爐的阿寶、甚至他們家買菜的阿水都統統敗在我的手指下，一時間我甚是傲嬌了不少。

六博是他最喜歡的棋藝玩法，我自是上心了很多。再加上他很會教人，極其耐心，我為了能跟他以后有更多親密機會，唯獨學這個的時候最認真，自然玩六博也厲害些。說我第二是有些夸張了，我自是曉得人外有人，在顏煥面前不過是虛張聲勢而已。但那人卻是真正的第一，我從沒見過他敗過。就連我最佩服的哥哥，玩六博竟也輸他。

“謠卿仙子的師父是何人？”顏煥起身，放下古書，走近問我。“現下何處？”

“你問這個作甚？”

顏煥把玩著桌上的棋子，回答道：“沒什么，只是在下對六博略懂一二，想與他切磋切磋。”

我黯然傷神道：“他。。。你怕是見不到了，就連我。。。也沒機會見他。”

顏煥望著我，眼神似有些失落：“仙子的師父是去世了嗎？”

“不知道。。。許是，許是不在了吧。。。我很久很久都沒有見過他了。”我望著他手里的棋子，楠楠自語道，“如今，我唯一知道的是。。。我找不到他了。。。”

“仙子可曾缺失過一段時間的記憶？”

咦？他怎么突然跳到這一段了？本仙子正傷感的時候，他應該過來安慰安慰不是。“你是說失憶？不曾，本仙子從出生到現在不曾丟掉任何一段記憶。忘川水也不曾飲過，仙君為何這樣問？”

顏煥說道：“在下只是覺得仙子的經歷與我的一位故人有些相似。”

“你放心，我不是她，從前也未見過你。”我輕蔑一笑，“失憶這東西，只適合在話本子出現。什么相愛之中的人，被馬車一撞失憶，二撞復憶，再撞失憶。本仙子素來討厭這些橋段，就連是話本子也甚為厭惡。失憶？真是可笑，天底下哪兒這么多失憶的人！要是真這樣被馬車撞，命都沒了，哪里還用得著他們日后唧唧歪歪扯出一堆破事兒來。”

當時只顧著憤慨，沒發覺我說完話后，顏煥眼底的潭水愈發深了。

顏煥長得像那人，簡直跟他一模一樣，可我從來沒有想過從他身上得到那人的訊息，從沒想過把他當成那人的影子。唯獨不敢正視的是他那雙眼睛，因為它像極了那人的兩汪深潭。

“原來是在下看錯了。”顏煥深深地看著我，想從我身上找出什么不同來。

我倒是不怕他上下追尋的目光，坦然地坐在茶座旁自顧自地倒了杯茶，飲了。

當初那么想忘掉那人，我都沒打算過要封住過往記憶。倒是容澈他爺爺默默地給我端了杯忘川水，我看都沒看，笑得無比燦爛地當著他的面倒掉了。

“人總要活下去，只守著一段記憶過著太過悲傷，選擇忘記卻更加悲哀。時間會是個好大夫，要好好活才不算辜負那個人、那段情。”我晃著茶杯，搖搖頭，不知是說給他聽，還是說給自己聽。

顏煥瞇眼看我：“謠卿仙子，曾有愛人？”

我抬眼輕笑：“顏煥仙君，我覺得我們還沒有到互相吐露心事的地步吧。我有或沒有，跟你貌似沒有任何干系。”

顏煥看了我半響，淡笑道：“確實。”

我隨意擺擺手，道：“這就對了嘛，大家都不熟，你看我也沒問你不好好陪著你愛人跑這來瞎胡鬧什么，仙君也莫要問我什么私事。泛泛之交本仙子還是可以接受。”

“愛人。。。泛泛之交。。。”顏煥默默吐出這幾個字，明明是我先說出口的，怎么他說出來我的心里會這么不舒服。

“你若覺得這個名兒不好聽，我給你換個，不然飯飯之交、點頭之交、萍水相逢這幾個詞兒如何？”

顏煥看著我沒說話，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我被他看得發毛，又道：“其實我覺得泛泛之交這個名兒挺好聽的，不互相傷害,不爭吵不反目,淡淡然又彼此尊敬,多好的一件事。”

顏煥伸手拿起我剛才的杯子，坐到我對面挑眉笑道：“那仙子覺得莫逆之交、知音之交、生死之交、一見如故如何？”

我心一跳，堆起笑，打哈哈道：“仙君是說一見如故再見陌路是嗎？不錯，這詞兒我看著挺好的。”

顏煥定定著望著我，微微搖了搖頭，放下茶杯，將茶桌搬起放置一旁，點指將棋桌移過來，擺上六根博箸道：“仙子可否有興趣與我擺一擺？”

我挑眉一笑：“六博？”

顏煥點頭，將黑色棋合遞給我，“在下想看看天下第二是有多厲害。”

我還有些納悶他怎么知道我愛用黑子，又聽到他說想與我比試六博，那語氣像是不相信我似得。我睥睨一笑，顏煥，今日就讓你嘗嘗什么叫落敗的滋味！

“光玩多沒意思，不如我們以贏為賭，每試一場贏方均可向輸方提出一個要求，可要物品也可奴役，輸方必須無條件服從。顏煥仙君敢賭嗎？”我心里盤算著小九九：該向這貨提出什么要求呢？

顏煥淡然一笑：“有何不敢？”

通過猜拳，顏煥先投箸行棋。我心里腹誹著：旁人都是行君子之禮，讓與女子先走，這貨竟然猜拳都這么認真，嘖嘖嘖，活該他有桃花緣卻沒桃花運。

某煥：本君是打著完勝的旗幟走的。本君的桃花緣是不少，沒有桃花運是本君心里只裝著一人，旁人是打攪不來的。況那人心眼小，愛吃醋，就算有桃花瓣落，還沒停在肩上便被她打飛。

某神：裝深情。。。可惜，現在的小女孩就吃這一套。唉，也不知道這貨坑騙了多少無辜的花季少女。（咦？我怎么有一種累覺不愛的感覺？）

三刻鐘后，勝負已經很明顯了。

（作者有言：科普科普！六博，又作陸博，是中國古代一種擲采行棋的博戲類游戲，因使用六根博箸所以稱為六博，以吃子為勝。博指博箸,每套博具中有6根箸，行棋前要先投箸，據投箸結果進行行棋，六白六黑十二棋，雙方相爭博一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