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目光對上他那雙猶如大海般的眸子，有那么幾秒，全世界似乎只剩下我們兩個人，我可以想象自己在他的目光之下有多么的淡薄，我知道這樣繼續下去，眼睛會出賣我的心虛，可是那就像是一汪最深的泉水，我卻偏偏陷了進去。

然而，手臂上一個巨大的拉力，將我拉回了現實之中：

“你一個晚上都到哪里去了！為什么都不會客棧？”藥芊莫，你究竟是站在什么立場上用這種口氣質問我？我好像跟她沒有熟到這種地步吧。

我我不動聲色地抽回自己的手：“我也有我自己的事，昨晚我去了哪里，為什么夜不歸宿，就不牢你費心了。”

“你以為我想管啊？昨晚你走后，音之就……”

“藥芊莫。”夭然似是很生氣的樣子，語氣也很重。我走以后他做了些什么，偏偏怕被我知道啊？

我挑了挑眉毛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既然不肯說，那我得上樓整理一下。可是剛跨出一步，藥芊莫的聲音又在我耳畔響起：

“……他一直在等你，直到二更天都不見你回來。他昨晚出客棧找了你一個晚上……”

我頓時像被重創了了一下，心狠狠地揪了起來，怪不得一向清新素雅的夭然今天看起來那么憔悴。原來，是因為我一個晚上沒合眼了。

可是為什么他不親口告訴我，為什么要借藥芊莫的嘴說出來？

要我怎么樣？感激涕零地說我錯了，然后噓寒問暖地詢問夭然身體還好嗎？這種事應該有人做吧，多一個少一個，只不過是數字問題。可是如果那樣的話，連我自己都會看輕自己。

我悄悄握緊藏在衣袖下的拳頭，嘴角上掛起一個完美的笑容：“是嗎？我不是說過不用等我了嗎？你以前可不是這樣的。我先上樓休息一下，啟程時叫我。”說完就打算往樓上走。

然而當我與夭然擦肩而過的時候，手腕突然被一雙纖細白皙的手抓住，在我還沒有來得及反應過來這么回事前，自己已經跌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鼻尖縈繞著艾草的清香，那是夭然獨有的味道。他一手握著我的手腕，另一只手將我的腦袋貼到他懷中。我瞪大了眼睛，腦海中的一切都空白了，任何偽裝，任何高傲，在他的懷里都是那么不堪一擊。

“為什么……”

“不要這樣，小鶴。”他依然溫柔美好的聲音在我耳畔響起：“任何人任何事，你不喜歡就告訴我，我全都會滿足你，不要一個人躲起來生悶氣。因為，一旦你離開我的視線，我不能保證你的安全……”

我推開他，依然倔強的笑道：“你放心，我不會有事的。起碼死不了。你雖然是我的師父，但不必對我的安全負責。即便有一天我死了，也不會怪你……”

“一旦我看不見你，我會變得不安。”

這樣一句話突兀的從他嘴中說出，我不敢相信地佇立在那里。如果有一天我消失了，他說他會不安的耶。整顆心因為這句話，而慢慢地被甜蜜塞滿了。

“小鶴，我說過如果哪一天你打算離開，我不會攔你。可是，現在發現，我已經做不到了……”他將下巴架在我的額頭上，緩緩地閉上眼睛：“如果有什么讓你不開心了，告訴我，我都會改的。”

我一下子覺得鼻子酸酸的，夭然這個是個多么高高不世俗的人啊，這樣低三下四的語氣已經是他的極限了。我伸出手，輕輕地抓住他的衣服：

“我不走，傻瓜。我可是你唯一的徒兒啊，我還要給你養老送終呢。”說完就抬起頭來對著他莞爾一笑。夭然替我理了理額間凌亂的發絲，又恢復到他最初那副與世無爭的模樣：

“嗯，我等著。”他將我往樓上推了推：“你不是說累了想要休息一下嗎？走吧，等睡飽了我們再出發。”我點點頭，踏上了樓梯。

回頭只見夭然對著從剛才起就一直站在那里的藥芊莫說：“那個約定，到此為止。”

“音之，你難道不想知道那個紫鶴……”

“我只要小鶴不受到一點傷害。到了【望瑤莊】后就請遵守約定離開吧。”說完便毫不眷戀地離開了。

【那個約定】。到底是什么東西？他們是想知道我的什么事情嗎？那為什么不直接來問我呢？搞不懂……

于是搖了搖自己腦細胞少得可憐的大腦，朝自己的房間走去。什么事情以后都可以解決，唯有補覺必須現在立刻解決。

之后的日子里，藥芊莫雖然與我們同行，但卻不再無時不刻地纏著夭然了，我和夭然像又回到【留仙山莊】里的時光，偶爾拿他開涮，偶爾會崇拜敬仰地喊他‘大神哥哥’。三個人相處的還算融洽。

只是我一直沒有告訴他們，我夜不歸宿的那一晚遇見了竹朽，遇見了那十來個殺手，以及那個像黑貓一樣的男人。

我不愿意說，夭然因為從不勉強我，所以也就不問。那件事就像是從沒發生過一樣，就這么蒙混了過去。

我們一直在往東走，知道有一天當我感覺到空氣中咸咸得海風味時，夭然告訴我，【望瑤莊】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