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在我印象中那日的陽光出奇的燦爛，雖然事實可能并非如此，但足以體現我那日的心情有多么愉悅。或許是因為太興奮了，我卯時便起了床，準備了一些碎銀子，在身上各個可以藏錢的地方放好，這樣一來就算小偷偷我的錢，也不會讓我傾家蕩產。與此同時也便宜了這群小偷，隨便掏我哪個兜都會有收獲。

天才剛剛露出了一些亮色，我輕聲來到【禁門】，想臨行前跟血衣道個別。

“血衣，遵照你的意愿，我今天就要出莊了，吃完早飯就走。你???好好在這等我啊，過些日子我會回來。其實雖然我一直口口聲聲地說要幫你報仇，但到底能不能成，我心里真的沒底。呵呵，你是不是該說【留仙劍法】的傳人不可以說這種喪氣話啊？”

“我就知道你在這。”院門口傳來珺羨的聲音，他這兩個月來似乎對我了解的很透徹了，但卻每天依然那我尋開心，不得不說他是個空虛的家伙。“你只要一膽怯、害怕、不開心就會來這里。其實，你不覺得和別人聊聊，或許是更好的解決方法嗎？”

我聳了聳肩環顧了一下四周：“因為這里沒人，知道嗎？很多事原本很簡單，但是一被人知道就會變得麻煩許多。甚至到最后會演變到我都沒有辦法控制。”

“奇怪的理論。”說完后他抬頭看了一眼剛剛出來的太陽，對我道：“可以去吃早飯了，你還真是家中的掌上明珠呢，為了送你整個山莊已經忙活了一早了。”

我挑了挑眉，不做聲，朝吃飯的地方走去。

到達那里那里時，子須他們早已就坐，出乎我意料的是趙舞和江如兒也來了。江如兒見與我隨行的珺羨后難免流露出了驚艷之色。看來這小子還沒有饑不擇食到連江如兒這朵花都惹。

“子須???”我剛想說些什么，卻被他打斷：

“夢兒，趕快用飯吧，誤了時辰可就不好了。”難道還是在責怪我的任性嗎？總覺得他的語氣太過生硬，完全找不到過去的感覺。人和人之間的關系就是這樣的脆弱，沒有利害沖突的時候可以和顏悅色談天說地，一旦有人違逆了你的意思，即便已經原諒了那個人，卻永遠都會有那么一層隔閡。

或許是不適應沉默不語，亦或是能夠察覺到每個人都在有意無意地關注我，他們欲言又止，總之那頓飯味同嚼蠟。

末了我放下碗筷：“子須，飽了，我先去拿包袱，再叫上彩云。”

“好。我們到山莊的玄關等你。”子須說完起身離開，與我擦肩而過的時候，他望了我一眼，那個復雜的眼神叫我永世難忘。甚至有一瞬間我都懷疑那還是不是一直以來，我認為世上最脫俗的人，如果不是，我喚他子須他還會答我，但如果是，那雙最清澈最明亮的眼睛又去了哪里？

我回院子里取來了子須第一次在我那里包月時隨手甩出來的錦囊，不知為什么，看到剛才的他，我便立刻想起了這個幾乎被我遺忘的東西，終覺得應該立刻將它戴在身邊，似乎是對某種事物的緬懷。

用手輕輕擦拭了一下它上面薄薄的一層灰，這是被忽視的證明。金燦燦的蓮花鑲著白邊，散發出了淡淡的香氣，沒有銅臭。不知為什么看著看著淚水就涌了出來，像是遇上了什么特別傷心的事。

過了一會兒，我擦干了淚水，吸了吸鼻子，調整好氣息：

“彩云，我們走吧。”

然后，宛如兩年來千百次散步般，慢慢悠悠地在莊里踱步，一直以來都想過要出莊，現在夢想終于成真了，卻沒有想象中的快樂，反而還帶著些許不安。此時，正見遠處一抹嬌小的身影被陽光鍍上了金色，我側頭對彩云說：

“你先走，到前面等我，我有話要跟江如兒說。”那丫頭機靈地點了點頭，提著包袱繞開江如兒到前面去了。

我笑了笑上前：“怎么？知道我要走了，應該發自內心的高興吧。”

她似乎很不甘心地急著問我：“你就不怕我趁你不再的這段時間占據了父親嗎？能做到這一點的人，世上可不止你一人。”

我輕哼了一聲，里面滿是無奈：“世上沒有人能占據他，我也不能。再說我可不相信你有怎么大本事，敢跟你母親搶子須，哈哈。”

“江夢兒，其實我并不討厭你。”她冷不丁地來了一句。等我回過神來才發現這家伙明顯在拷貝我的話。多么風度的話，到她嘴里就一點氣勢都沒有了。

“我知道。”畢竟不是一個母親啊。說完就與她擦肩離開，在與她最接近的那一剎那，低聲對她說：“知道嗎？剛才那句話挺暖心，作為交換我就說句心里話吧，其實你只是想多分得一點子須的愛而已。但是，子須不僅僅是父親而已。”最后一句話，我說的很絕望，總覺得他此次阻止我去【北宮】一定另有原因，只是之后他的妥協又讓人不確定。

江如兒聽到江夢兒一席話后瞳孔迅速放大，像是聽到了什么吃驚的事情一樣，她本以為自己會好好訓斥這個污蔑自己父親的人，但卻什么也沒有做，等她反應過來時，江夢兒早已變成遠處的一個小點，漸漸地消失不見。

送別之時，只有子須和幾個家丁，珺羨站在我身邊一會兒為我帶路，而君夕則已經上了預備好的馬車。

“夢兒。”他像是鼓足勇氣才開的口：“在外遇上什么不順心的事就回來吧。【留仙山莊】永遠是你的家啊。”

我點點頭，不知為何蹦出一句：“那子須永遠還會是子須嗎？”

原本完全不用過腦的問題，他卻在此時愣了一愣，最后釋然地笑了笑，撫摸了一下我的腦袋：“那是自然。”

有這句話就足夠了。我跟著珺羨離開了山莊，他牽著我的手向前走，我則一直回著頭望著子須，看著他的容顏越變越模糊，直到變成一個黑點，我要記住他的樣子，起碼是他現在的樣子，一位有種預感，當我下次再見到這個人，將會是很久以后的事了。我不能忘記他的樣子，畢竟，他是我來到這個世界所見到的第一個人啊！

那日清晨，江子須目送著自己的女兒越走越遠，他甚至幾次想要攔下她，讓她回來，將他永遠禁錮在這山莊里，但最后還是忍住了，這是夢兒自己選擇的路，自己沒有理由干預。更何況，他看見夢兒的目光一直緊鎖著自己，未曾離開，這個眼神太過熟悉，卻一時想不起曾經在哪里見過。那其中不包含任何情緒，甚至不是留戀，她只是想要多看一眼，永遠銘記，然后在那以后的很長一段時間，慢慢回味。

那個陽光無比燦爛的早晨，我離開了山莊。

今天更的夠多了吧，可以把前兩天的不會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