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臨時發起的節目表演，教官們覺得很好，便和學校商量，在軍訓結束錢一天晚上，舉行一場告別晚會。

老班找到云出岫，一本正經地說：“這次晚會，你知道了吧？學校要求每班都要出兩個節目，這個任務就交給你了。你要負責好，為班級爭光啊！”云出岫聽得莫名其妙，怎么為班爭光的重擔就落到了她這么弱女子身上了呢？可是，老班都下達命令了，她除了執行還能怎么辦？

云出岫拉上方黎，先從她們自己宿舍開始動員。可宿舍里的這幫姑娘，一個個羞答答地說：“哎呀，我們不行，云云，就你自己上吧。”

方黎聽大家這樣提議，忘了自己的任務是要幫云出岫動員，竟也跟她們一起幫腔：“我們家云云初中可是經常表演唱歌、朗讀的，看她往臺上一站，那就是一臺節目——欣賞美人啊！走兩步，又是一節目——模特走臺啊！”

方黎這么一說，云出岫真是又好氣又好笑。她只好自己孤身動員，可是動員了半天，宿舍的姑娘沒一個肯上的。無奈之下。云出岫只好把自己報了上去。前幾天，她一個人在教室寫通訊，覺得無聊便創作了一首即興詩《離歌》。正好借著晚會的機會朗誦給大家聽，也算她送給方黎的分別禮物吧。

云出岫通過總結動員自己宿舍的實際戰況，決定調整了動員戰術。她繼續在女生這邊作戰，而讓方黎轉戰男生那邊。

云出岫的第二套作戰方案剛宣布完，方黎就一溜煙沖向了男生宿舍樓，在男生宿舍樓下一邊手舞足蹈，一邊鬼叫：“9班的男生都給我出來！快點出來！”聽到她的高分貝吼叫，男生都圍在了陽臺上。方黎繼續大吼道：“會唱歌的，會表演的給我吼一聲。”結果，方黎話音未落，陽臺上的男生“切！”了一聲，全部退了。

方黎的作戰完敗，她垂頭喪氣地回到宿舍。云出岫從正好從宿舍動員回來，見方黎蔫蔫的樣子，安慰道：“沒事，我也沒有動員到。”

“哎！”云出岫和方黎一起挫敗地嘆氣。正當她們發愁時，班里的嗲女林小喬一走扭三扭地走進了她們宿舍。“聽說要晚會征集節目。”陳小喬遞過一張VCD，嗲聲嗲氣地說：“云出岫，我報名，唱蕭亞軒的新歌《明天》。”

云出岫和方黎交換了一個眼神，兩人心里同時暗喜：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云出岫更是激動地接過碟，在報名單上飛快地寫上了“陳小喬、《明天》”幾個字。

告別晚會如約而至。云出岫要上臺朗誦，方黎便執意要幫她打扮打扮。不知道方黎從哪里弄來了一整套化妝品，粉餅、腮紅、眼影、唇膏……看起來很專業的樣子。

“姐姐，你饒了我吧！別我把打扮得滿是風塵味兒，那不是我的風格。”出息不喜歡花枝招展，所以在表演的服裝上，她依然穿選擇了一條素雅的白色長裙。

方黎沒接云出岫的話，只是拉著她左看看、右瞧瞧，好像在構思著什么。果不其然，方黎看了一會兒，一拍手，就把云出岫摁在了板凳上，說：“放心吧，我可不會坑害自己的姐妹。今天，我就配合你的白色長裙，給你畫個脫俗的神仙姐姐妝。”說著，她就開始為云出岫上妝。

整整折騰了半個多小時，方黎才收工，她一副大功告成的樣子打量著云出岫，看起來很是得意。

云出岫拿過鏡子一照，鏡中出現了一個不太一樣的自己。平時，因為體質差的關系，她的鵝蛋臉上總有幾分泛白。沒想到，被方黎那套化妝工具一折騰，真的沒有一點妖艷的感覺，只是看起來面若桃花，顯得神采奕奕！

方黎圍著云出岫轉了一圈，煞有其事地說：“恩，我們家云云真是清純脫俗，迷人得很啊！”

云出岫配合著方黎的得瑟勁兒，學清朝格格走了幾步，笑著說：“氣質、感覺還不錯吧？”

方黎笑著，夸張地說：“豈止還不錯，簡直完美了！云云，晚上你一定是艷壓群芳。”

方黎就是喜歡信口開河地夸云出岫，雖然連傻瓜都能聽出夸張的成分，但云出岫依然每次聽了都樂呵呵的。

由于打扮花了些時間，云出岫和方黎去晚會禮堂有點遲了。剛到禮堂門口，就聽見里面有男生吹口哨的聲音。走進禮堂，原來是嗲女陳小喬穿著一身緊身的玫紅連衣裙，打扮得跟朵閃眼的紫玫瑰一樣站在舞臺旁。她臉上掛著得意的笑，似乎覺得自己是只驕傲的孔雀。可看看她那猩紅的雙唇，青綠的眼影，不說還以為她是從哪個夜總會跑出來的。云出岫突然很慶幸，有方黎這個化妝技術還算靠譜的朋友。要是自己也和陳小喬一樣，咦，她簡直連想想都要渾身起雞皮疙瘩。云出岫又看了一眼陳小喬，真是不知道她怎么會覺得自己那樣還很美很自信，真讓人佩服。

方黎向來比云出岫直接，她看著陳小喬的裝扮，捂著嘴笑。云出岫示意方黎不要笑得太明顯，然后挽著方黎走向演員候場區。禮堂突然變得很安靜，男生們停止了對陳小喬的喧囂，吃驚地看著云出岫，猶如在朝奉女神。女生們呢，眼神里又是羨慕，又是嫉妒。方黎一件著陣勢，收起笑，配合著我的假模假樣，在我耳邊悄悄地說：“云云，你這是不是就在上演什么叫驚艷啊？”

聽方黎這么說，云出岫到差點沒憋住，直接笑出聲來。

演員候場區就安排在禮堂的前三排。云出岫走過去赫然發現，石文軒就坐在第一排最靠窗的位置，正向窗外看著。他今天穿的有點正式，白色的襯衫，黑色的西褲，領口還配了黑色的小領花，儼然一副紳士的樣子。穿成這樣，云出岫突然想起，在節目單上好像看到，石文軒今天要鋼琴彈奏李斯特的《愛之夢》之《幸福的死》。云出岫曾經在午夜的電臺聽過《愛之夢》三步曲，每一曲都那么抒情，讓人聽了心特別的沉靜，仿佛能融于幽靜的黑夜般。她不知道，從石文軒的十指間彈奏出來的這首會是怎樣一種旋律？

方黎也看到了石文軒，賊賊地拉著云出岫想坐到石文軒旁邊去。云出岫遞給她一個不要鬧的眼神，徑自往第三排走去。云出岫其實也很喜歡坐在靠窗的位置，能看向遠方的感覺心都變得開闊了。方黎只好跟了上來，陪云出岫一起坐在了第三排最靠窗的位置。石

文軒的背景映在云出岫的眼中，不知為什么，讓云出岫覺得看起有點憂傷和落寞。沒留意間，一個穿枚紅色的連衣裙女生出現在了石文軒身旁。石文軒側了側身子，朝對方點了點頭。

方黎推了推云出岫，小聲說道：“看，石文軒旁邊的女生就是他們班的班花劉安琪。昨天才轉到我們學校的。聽說，她爸和石文軒的爸爸是老朋友，還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呢。她是為了石文軒才執意來新和的。”

有錢人家的大小姐？云出岫脫口而出：“和石文軒很配啊！”

云出岫說著，不禁大量起劉安琪。她的皮膚不是一般千金那種凝脂般的白，而是健康的小麥色。玫紅色的束腰連衣裙顯得她很挺拔。她始終側著身，眼光停留在石文軒身上，愛慕之情表露無遺。細看劉安琪的臉，尖尖的錐形下巴，讓人一看就覺得這女的不是一善茬。不過，是不是善茬也跟她云出岫沒有太大關系。要覺得有危機感的是那樣仰慕石文軒的小姑娘們。

7點晚會準時開始了。10班的陳教官挽著一位姓林的美女老師上臺主持今天的晚會。因為這是教官們發起的晚會，所以，其實不算太正規。學校和部隊的領導都沒有到場。這到也省事，不然晚會前的領導發言就要浪費少年們大好青春的數十分鐘光陰。

第一個上臺表演的是一位謝霆鋒的忠實粉絲，一下子帶來了兩首霆鋒的歌《點歌》、《281公里》。那男生個子不高，音色到還不錯，唱得很深情，許多女生跟著唱了起來，現場氣氛也會帶動了起來。接著就一個接一個地上去，歌唱似乎是最省事的節目，每個班都有那么一個兩個要唱歌的。不過，唱歌也的確是很能調動氛圍的節目。瞧，嗲女陳小喬上臺，這把整個禮堂氣氛往上推了幾個高度！她一開口唱，下面就跟著舞動起來了：“誰把星光點亮，誰把彩虹畫上，把明天變晴朗。誰把微風吹得，如此貼心自然，眼淚能風乾。誰把憂愁釋放，誰把寂寞關上，把昨天都遺忘。誰把節奏變得，如此自然婉轉，心變得簡單。我愿意陪伴，明天的路上……”別看嗲女有點俗，但唱起這歌來，還真是活力四射、魅力十足。有幾個男生還趁著氣氛給嗲女送上了鮮花，又引得現場尖叫連連。

嗲女唱完，捧著大束鮮花激動地跑下場。林老師走到臺中間，甜甜地嗓音抱著幕：“大家知道我們新和的李斯特嗎？”

“知道!”臺下女生可是一呼百應。

林老師甜甜地笑著，引到：“他就是——”

“石文軒！石文軒！石文軒！……”呼聲陣陣，直呼著石大公子的名字。

“下面就由新和李斯特，一（10）班的石文軒同學為我們帶來鋼琴獨奏《愛之夢》的第二篇章《幸福的死》。”

石文軒從第一排從容地走上舞臺，來到中間朝大家鞠了一躬。一陣熱烈的掌聲，讓人覺得不是石文軒要演奏“幸福的死”，是那些女生在看到他要“幸福的死”了。

在掌聲中，石文軒來到鋼琴前，端坐好。為了達到他的演奏效果，禮堂里居然借來了一架白色的演奏鋼琴。這鋼琴配上石文軒的氣質，簡直是天作之合。石文軒輕松地打開十指，放在琴鍵上。突然，他修長的之間就在琴鍵上舞動起來。動聽的旋律如潺潺流水，淌過我的心間，有種蕩滌靈魂的通透感。禮堂里隨著琴聲響起而變得格外安靜。大家都屏住呼吸似的。剛才很嗨的氣氛一下子凝結住了，時間更像是被石文軒彈奏的樂曲所凍結。幾分鐘的時間，仿佛一夜那么漫長，而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愿意沉靜在這份美妙的漫長中。

音樂結束，掌聲響徹整個禮堂，連男生都佩服地鼓起了掌。石文軒站了起來，再次來到臺中央，他微笑著朝臺下謝幕。劉安琪就在這時捧著一束白玫瑰，公主般地走上臺，把花束和自己一起送到了石文軒懷里。這劉安琪真是個狠角，一下子就在全年級同學面前宣布了她對石文軒的主權所有。石文軒居然沒有推開他，只是自然地扶了劉安琪一把，讓她不再倒在自己懷里，而是站在了自己身旁。

石文軒在扶劉安琪時，看了看云出岫，那眼神似乎想傳遞什么話語。當云出岫發現石文軒的眼神時，那想說話的眼神已經一閃而過，云出岫差點以為是自己的錯覺了。

這時，劉安琪正挽著石文軒，兩人一起往舞臺下走。臺下的女生們恨得牙癢癢，男生們羨慕得眼發紅。方黎也忿忿地說：“哇，劉大小姐是不是想獻身啊，投懷送抱那么直接！”

云出岫只是笑了笑，沒有搭話。在石文軒快回到座位時，云出岫和他的距離只有一米多。這一次，云出岫明確、肯定的看到了石文軒的投過來的眼神。云出岫不自在低下頭，看著手里的朗誦稿，不愿意去正視他的雙眼。

說實話，在聽石文軒鋼琴演奏時，云出岫的心里也有點佩服石文軒了，因為石文軒的鋼琴造詣。云出岫身邊也不乏學彈鋼琴的同學、朋友，可是叫他們露一首時，聽到的總是《致愛麗絲》什么的。那些音樂有的也是名曲，不過大都旋律簡單、容易上手，但凡彈過幾天鋼琴的人都能秀一秀。而《愛之夢》，云出岫還是第一次看到真人演奏。這刻，云出岫不得不承認，那么多女生喜歡石文軒是有理由的，他的確值得情竇初開的女生投擲滿腔的熱情與愛。自己第一個暗戀的對象，是那么出色，說出去也不會丟臉。

云出岫的朗誦差不多到了壓軸的環節了。當陳教官報幕喊到“云出岫”時，方黎已經在第一時間沖上臺幫云出岫播放好背景樂了。

云出岫踏著煽情的背景樂，輕盈地走上舞臺。其實，云出岫算個大方的女生，上臺來個小朗誦什么的一點兒也難不倒她。可是，想到臺下有石文軒，不知道他是不是又看著自己，又用什么眼神看著自己，云出岫就變得有點心虛。她不敢往石文軒那邊看，生怕觸碰到他捉摸不透的眼神。

清了清嗓子，云出岫希望以此來消除自己的緊張。“十天的軍訓，在明天就將花上一個句號。這個句號意味著，我們將和教官告別，從此在校園里不再見到這些綠色的勇士用口號給我們帶來力量。這個句號意味著，我們將和過去嬌氣、弱不禁風的自己告別，準備頑強地迎接高中三年的奮斗。每一個句號，是一段旅程的結束，更是更一段旅程嶄新的開始。我希望自己朗誦的自由詩《離歌》給大家帶來的不是傷感，而是勇敢！”

云出岫就有這么一個特點，一旦她咬著牙決定死撐時，她能在緊張中重生。云出岫的一段開場白，毫無疑問地引來了大家雷鳴般的掌聲，這也給了她無限的動力。她沒有再去想石文軒，而是朝方黎揮了揮手。這首詩，其實也是寫個她和方黎，寫給她們的友誼。

“十天前的相遇，

從相識到相知，

漫長卻只是一瞬間……

離別，

我懂得了尊重，

懂得了友誼，

更懂得了人生的意義。

我不愿離別是一場痛苦，

我希望離別是一首心歌。

讓我們把對彼此的掛牽，

唱進我們的心中。

青春永恒，

離別如歌！”

云出岫動情地朗誦著，有幾個感性的女生已經在哭了。她們應該是聽懂了詩中淡淡的憂傷。但更多了人還會聽到了字面上的激昂。朗讀結束，大家激動地鼓起了掌。

下臺時，方黎不解地拉著云出岫問：“軍訓結束，我們還有三年在一起，你哪來的離別如歌啊？”

云出岫沒有回答，對于轉學的事，還是覺決定對方黎保持沉默，因為她實在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回到宿舍，云出岫就接到了她爸爸的電話。說是，轉學的事情辦下來了，明天軍訓一結束，他就和云媽媽來學校幫云出岫收拾行李，接她回家。

方黎沒有注意到云出岫接完電話的異常，拉著她問起第二天閱兵的事：：“明天要集中閱兵，你也得參加，一上午在操場曬太陽，你受得了嗎？”

面對方黎的關心，云出岫心里更難過了。她真的很想和方黎坦白轉學的事，可是又實在開不了口。這10天，她們朝夕相處，吃喝睡都在一起，方黎已經在心里認定了會以這樣的方式快樂地度過高中三年。云出岫怕看到不想方黎失望難過。

那一晚，云出岫又失眠了。來新和的第一夜，云出岫失眠；最后一夜，云出岫又失眠。這首尾呼應的失眠，似乎也在暗示著離別的憂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