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鄭承彥依然和上學期一樣，在校門口等云出岫，送她回家。云出岫見到鄭承彥時，笑得格外燦爛，為鄭承彥的一如既往，也為她下午那個愛的決定。她要用最好的心情珍惜和鄭承彥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

鄭承彥不知道，為什么云出岫笑得那么燦爛。但是，他知道，自己喜歡云出岫的笑，喜歡云出岫明媚的樣子。

“承彥哥哥，能問你個問題嗎？”云出岫坐在腳踏車后座上，俏皮地問。

“什么問題？”

“呃……”鄭承彥那么輕松地讓出岫問，她到有點開不了口了。她咬了咬下唇，說：“承彥哥哥，你今年25歲了吧。”

“是啊！你不是知道的嗎？”鄭承彥有點奇怪。

“嘿嘿，25歲可不小了哦。我爸25歲的時候都跟我媽結婚了。”云出岫還是沒有說出她想問的問題，而是接著顧左右而言他。

鄭承彥無奈地搖搖頭，不知道云出岫這小傻瓜繞來繞去，想說什么。“是啊，我大學同學沒考研直接工作的，也有幾個結婚了。”

云出岫兩眼突然一放光：“你的同學都結婚啦。那他們豈不是大學時就談戀愛了？”

“嗯，是啊。讀大學談戀愛是很正常的事。”鄭承彥說。

“那，承彥哥哥，你大學有沒有談戀愛啊？你有女朋友嗎？”云出岫終于問出了縈繞心底的問題。

“沒有！”鄭承彥想都沒想，直接回答。他終于明白云出岫繞了那么久的小目的了。

“沒有？不會吧！承彥哥哥，你條件這么好，怎么會沒有女朋友呢？”云出岫滿口不相信，但心里卻在竊喜。

“沒有時間談，也沒有遇到喜歡的。”鄭承彥一下說出兩個，滿足云出岫那顆好奇的小心臟。

“哦，這樣啊！連晚……”云出岫本想說，連晚晴姐那么好的你都不喜歡？可是，她及時收住了，沒有說下去。她覺得，自己還是不要提蘇晚晴姐比較好。她聽張宇航講鄭承彥和蘇晚晴時，心里就不好受。現在又何必自己提呢！

“嗯，什么？”鄭承彥微微側過頭，不知道身后的云出岫為什么話只說了一半。

“沒什么啦。我是想說，你白天沒時間，連晚上也沒時間嗎？夜色迷人，約個漂亮的女孩，花前月下的多浪漫。”云出岫故作輕松地說。

“晚上？晚上是不錯，的確適合跟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鄭承彥語意雙關。在他心中，云溪的夜晚尤其美好，多年前就很美，現在更美了。

云出岫耳根一熱，“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承彥哥哥這話的意思是？她漾起笑，欣賞起眼前的夜色。臨近元宵，月兒分外明亮。雖春寒未退，沿街的樹，在月光的鋪灑和春天的呼喚中泛著新綠，折射出星星點點的光芒。昏暗的路燈下，樹影婆娑。春風吹過，樹葉兒沙沙作響，為夜晚增加了幾分幽靜。這樣的夜晚，和自己喜歡的一起，很好……

鄭承彥回到宿舍，張宇航正坐在書桌前等他。

“回來了。”張宇航難得表情嚴肅地說道，“我有事問你？”

“什么事？”見張宇航這架勢，好像發生什么大事一樣，鄭承彥似乎已經能猜到他要談的什么事？

“你和云出岫是怎么回事？”張宇航沒有拐彎抹角，直戳中心。

“什么怎么回事？中午你不是知道了嗎？”鄭承彥輕描帶寫地說。

“是嗎？你知道，我今晚在校門口看到什么了嗎？”張宇航說。

鄭承彥臉色一變，看著張宇航沒有說話。他知道張宇航話里的意思，張宇航看到了，也猜到了。

“怎么不說話？你別告訴我，你去年半年晚回宿舍，都是因為云出岫。”張宇航情緒有點激動。

鄭承彥依然沒有說話。

張宇航火了，吼道：“你平時不是很會撇清楚嗎？每次我說你和晚晴怎么樣，你都說沒有的事，你們沒什么。現在為什么不說你和云出岫沒什么？！為什么不說！”

“宇航，我和晚晴是真的沒什么。”鄭承彥無奈地開口，“可，我對云出岫……”

鄭承彥還沒說完，張宇航憤怒地打斷。“你和晚晴沒什么？你知道，就在你送云出岫回家時，是誰在我們宿舍樓下吹著冷風等你嗎？是晚晴！你難道沒有發現宿舍比以前都干凈嗎？是誰整理的？還是晚晴！人家大晚上等你，還細心地幫你整理宿舍。你竟然無所謂地說你和她沒什么？”

鄭承彥環視了一下宿舍，真的很整潔。“我知道晚晴是個好女孩。”

“你不知道！”張宇航有點為晚晴抱不平地說，“大學那會兒，你每天晚上去圖書館看書，回來你的臟衣服都洗凈晾好了。你一直以為是我送洗衣房幫你洗的。我現在告訴，我張宇航是個粗男人，沒人那么細的心和那么勤快的手腳。那都是晚晴偷偷過來幫你洗的。晚晴不讓我告訴，因為不圖什么，就想為你做點事。還有你媽到學校看你那次，你正好在導師那里商討論題。是晚晴和我一起冒著大雨去車站接的你媽。連你媽都知道夸晚晴好，說你要是娶到這樣的媳婦是福氣。可是，你卻什么依然什么都不知道。還一直在你媽面前強調晚晴只是你學妹。”

鄭承彥被張宇航說得無話可回，他呆住了。原來，他真的不知道，晚晴為自己做了那么多。可是，他沒有想過，和晚晴會有進一步的發展。晚晴對他的好，他不知道怎么面對。

“承彥。”張宇航見鄭承彥這樣，自覺今天和他說話的語氣太重了。他緩了緩，說：“我是一直希望你和晚晴在一起。如果，你們沒有那緣分，也沒有人會強求。但，你不能和云出岫有什么，不管她以前是你的鄰居也好，小妹妹也罷。現在，她是你的學生，有著一層關系，你怎么能喜歡她？”張宇航的語氣十分中肯，他是把鄭承彥當成好兄弟，好哥們才說那么多激動的話。他不能眼看著鄭承彥走錯了。

“宇航，我知道你都是為我好。但，我對云出岫，是真心的。”鄭承彥提起云出岫，眼中充滿了回憶，充盈中溫柔。“你知道嗎？云云從小就是個特別可愛善良，招人喜歡小女孩。我放學回家，總會看到她在家門口細心地照顧的花花草草。她很怕小狗，見到狗都會躲得遠遠的。可是，有次我卻看到她膽戰心驚地用自己的小手絹幫一只受傷的小狗處理傷口。最讓我印象深刻的，是她十歲那年暑假，她的好朋友掉河里了。所有在場的孩子都嚇傻了。云云雖然很害怕，但她不顧一切地跑回家找人。當時，大人都不在，她就用力敲我們家的門，拉著我去救人。等人就救上來，我才發現，她的膝蓋在不停地淌血，里面還嵌著一些小砂子。那是她在跑去找人的途中摔的。那一刻，我真的很心疼這個小女孩，很想一直保護她。”

“可是，你喜歡她，不是保護她，是害她。”張宇航嘆氣說出殘酷的現實。

“這我也知道。當我這次回云溪，再次遇到云云。我才知道，原來那份陳年的喜歡，經過歲月醞釀已經成了深埋心底的愛。但我可以負責地說，我和云云之間是純潔的。我會等她長大。”

“等？那可至少要六年啊。你別忘了我們可是……”張宇航忍不住提醒鄭承彥。

“我知道。別說是六年，如果云云愿意讓我，就算十年，我也會等。”鄭承彥知道，現在橫在他和云出岫之間的阻礙太多。他愿意用時間，一點一點去清除阻礙，慢慢待到他們可以在一起的那天。

“反正我這個兄弟應有的忠告，已經給過了。你自己有分寸就好。”張宇航聽出了鄭承彥對云出岫的執著，“哎，這么看來，晚晴豈一點兒戲也沒有了。”

鄭承彥沉默了一會兒，說：“所以，你以后別再說我和晚晴了。你那樣幫她，給她營造希望，其實也不是幫她。”

“知道了。既然你把話說到這個份上，我以后怎么可能再撮合你們。”

“兄弟！”鄭承彥一拳，輕輕地落在張宇航的胸口。

半臥在床上，鄭承彥看著天花板，思緒有點亂。看似張宇航被他說服了，其實卻是張宇航的話句句觸動了他。先是蘇晚晴對他的好，在張宇航的點撥下，一點點顯現出來。他以前不知道，沒感受到晚晴對自己的付出那么多。他一直單純坦蕩地把晚晴當成一個談得來的學妹。可是現在，他的心突然通透了，他不知道自己明天該用怎么的心情去對待晚晴。還有云出岫，他沒有跟一個人坦白過他對云出岫的感情。其實，是他在回避著自己喜歡云出岫可能帶來的問題。張宇航那么直接地挑明，讓問題鋪在他面前，使他無法不去直視。他需要好好想想，要怎么呵護好他對云出岫的那份愛，要怎么保護好云出岫。他必須好好地，認真地，全面地想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