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仲姜與四喜二話沒說沖向?qū)幐?

“今早起來便咳血不止，到現(xiàn)在也沒有止住！”老管家在房外邊說邊拭淚。

“快快去找落塵，不要連父子最后一面也見不上！”仲姜催促四喜。

正說著老太夫背著藥箱出來，“剛剛服了藥，血暫且止住了。寧大爺要見你，他很虛弱不要說得太久！”老太夫叮囑。

仲姜合上門輕輕走到寧叔榻前，寧叔微閉著眼，面若白帛氣若游絲。雖是暑天身上卻蓋著厚實的被子。聽到腳步聲，他慢慢睜開渾濁的雙眼。

“姜－－－雪，你來了！”寧叔的聲音輕得就象在空中飄，他艱難抬一下手示意她坐在榻邊。

“寧叔！”仲姜坐下只喚了一聲便再說不出話來。

“別－－難過，早晚－－都是要－－走的！”寧叔的嘴微微懦動。

“不會的，您只要好生休養(yǎng)一定可以挺過這一關(guān)！”仲姜忍住眼淚強顏歡笑。

“我－－－并非－－貪生－－怕死之人，只是－－－只是－－－”寧叔眼望仲姜露出乞求之色。

仲姜點頭：“您放心不下落塵是嗎？”

寧叔艱難點頭，“幫他－－－！”

淚水灑落在仲姜的衣襟上，想起那些年他在寧府忍氣吞聲、無怨無悔的守護著一個與自己沒有半點血親的孩子。為了曾經(jīng)心儀的女人、為了圓落塵的夢想，面對各種非議與怨恨時也不曾透露半個字。以致她之前也和軒里其他技師一樣，對寧叔有著同樣的誤解。

寧叔啊寧叔，怨我仲姜太不懂事，到今日才理解您的真心！

“寧叔，您放心！我一定傾盡全力幫助落塵！”仲姜握住寧叔的手篤定地看著他。

寧叔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嘴角露出一絲微笑：“有件事－－－我一直－－想問你，你可－－－否說實話！”

仲姜已隱隱覺察他想問什么，但她還是點頭應(yīng)允，寧叔猶豫片刻：“汝發(fā)是－－你什么－－人？”

“是我的－－父親！”仲姜直視他的目光沒有再回避。

寧叔臉色先是一驚隨后又平靜下來：“如我－－所料！”他輕輕嘆道：“這真－－是上天注定－－我早該還的！”

仲姜疑惑不已，這句話什么意思？什么是早該還的？

“扶我起來！”寧叔示意“下去，到書案那里！”寧叔掙扎著要下榻。仲姜只得慢慢扶著他在書案前坐定。

“你打開書柜后面的柜子！”寧叔氣息微喘指著書柜對她說。

仲姜依言打開笨重的書柜，里面盡是書簡之類的東西。

“把這些書簡移－－開！再看看！”寧叔吩咐。仲姜輕輕移走大堆書簡。突然發(fā)現(xiàn)書柜的壁竟然沒有隔板就是一面石墻，墻上偌大的銅環(huán)正發(fā)著黝黑的光茫。

“用力拉開，東西－－－在里面！”寧叔開始咳喘。

仲姜手握銅環(huán)用力一拉，一聲悶響石門打開，里面竟放著一卷被綢緞包住的簡書。

“總算－－物歸－－原主了！你好好看看！”寧叔如放下千斤重擔神情輕松下來。

仲姜解開綢布展開簡書，見上書寫“玉工真籍”。隨意一覽盡皆是琢刻之心法與手法，越到后面技法越深直至挖膛縷空之藝全有記載。

“寧叔，這是－－怎么回事？”仲姜簡直不敢相信。

“這是你父親的東西，現(xiàn)在我歸還給你！”寧叔語氣平靜。

難道爹和寧叔還曾有淵源？仲姜心中有一萬個疑問。

寧叔房中的空氣似凝固了一般，仲姜與寧叔坐在書案前默然相對。往昔又是何昔？那么多的對與錯、是與非都在彈指一揮間————

“大管事，不好了！出大事了！”四喜的一聲大叫打破了房內(nèi)的沉靜。

四喜踉踉蹌蹌沖進來，迎著仲姜與寧叔驚詫的臉：“紫湘軒－－被人查封了－－現(xiàn)在上士大人－－在四處尋找大人！”

“啊！”仲姜“騰”地立起，“照顧寧叔！”她邊跑邊對老管家拋下話。

“怎么回－－？”寧叔話未說完只覺眼前一黑，寧府頓時陷入慌亂之中。

此時的紫湘軒被魯兵重重包圍，所有玉人、技師與管工全部集中在大院中。仲姜趕到廳前見上士大人正在來回踱步。

“你總算回來了，都快搜個底朝天了！”一向冷靜的上士大人急得直搓手。

“大人，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情？”看著魯兵正穿梭各房之中翻箱倒柜仲姜疑道。

“唉，你是真不知還是假不知啊！”上士大人神色驚恐：“五公子府里被抄了，查出大量非宮制禮器，據(jù)查是出自咱們紫湘軒！”

“啊！”仲姜面色煞白：“到底還是出事了！”

“大王有令全徹底搜查，若無可疑證據(jù)就將紫湘軒管事及管工全部治罪。”魯軍統(tǒng)領(lǐng)在院中宣布。

“給我通通綁起來！”統(tǒng)領(lǐng)揮手。

“不關(guān)他們的事，是我做的！”一聲大喊落塵步入院中：“五公子府里的器物都是出自我手，跟紫湘軒沒有半點關(guān)系！”

“落塵！”上士大人不敢相信地看著他：“怎么又是你？”

落塵雙膝跪地：“落塵一時糊涂，沒有聽大管事的勸告，今日鑄成大錯有負大人栽培了！”說完深深一叩。

“你以為這樣做你很英雄？”仲姜心中百味雜存，環(huán)顧紫湘軒上下二百多人她又感無助。

“大管事，我落塵甘愿服法。紫湘軒與你平平安安我就放心了！”他的神情從容而冷靜，轉(zhuǎn)頭又對統(tǒng)領(lǐng)說：“帶走吧！我認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