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話語，很是平靜，平靜到，這個話語就那么擺在那里，成為事實。

這幾年，我一直反復思量這個問題，死死糾纏。

我記得我初遇他的時候，酒吧昏暗的燈光下，他耀眼到刺眼。我就那樣盯著他，在他出去的時候，我幾乎是沒有一絲猶豫便追了出去，他就那樣居高臨下地看著我，他的眼光太過放肆，他和女生說話的眼神太過曖昧。

我知道，這樣的男人，感情上一定是一筆爛帳，我知道，愛上他，基本就是等于愛上了毀滅，可是，當他微笑著向我伸出手時，我還是義無反顧地把自己交給了他，我愿意跟他走。

我知道，他不過是一念之差。

想到這里的時候，我忽然很沒出息地沒控制住自己的眼淚，可是，我必須要尋找到一種發泄的方法，否則，我會瘋掉。

聶傾遠見到我的眼淚，身上的暴戾之氣忽然就消散了。他像以前一樣，抱了抱我。他這一抱，我的眼淚就更洶涌了。

這樣熟悉的味道，前幾天，我還擁有，可是…

我忽然伸出雙手回抱了他：“傾遠…”

我果然很沒出息，他只是一個擁抱，便俘虜了我。這一抱，我們一晚上都沒有分開。

終于，我困了的時候，我推他：“去洗澡啦。”

他忽然像個小孩一樣，把頭窩在我的發叢中，耍賴：“不要。”

我有些失笑。不過還是耐心地哄他。

他笑咪咪地看我，眼中閃過一絲狡猾，在我還沒反應過來之前，他已經偷親了我一下，然后，起身：“洗澡去咯。”

浴室門關上很久之后。

我用手指碰了碰剛剛被他吻過的嘴唇，不知不覺，笑容溢上嘴角。

我們是在第二天凌晨離開賓館的。我沒有通知蘇辰。

我窩在他的車里，側過頭看他，他在專心看著路況，側臉的線條好看到，人神共憤。

我忽然黏上他：“傾遠…”

他被我這聲嚇了一跳。

我的手已經撫上他的臉：“有沒有人和你這樣說過？”

他疑惑：“哪樣？”

“你真漂亮。”

“漂亮？”他忽然皺眉。

我嗤笑出聲，雙手已經環住他的腰。

“莫顏別鬧。”

我沒搭理他，繼續環緊他。

他耐心哄我：“你想出車禍嗎？別鬧了。”

他的語氣是溫柔的。我搖搖頭，像他昨晚一樣耍賴：“不要。”

他地將車子開往一個小巷，停車，然后無奈地看著我：“說吧，你想干什么？”

我把臉埋在他的胸膛，“我們…可不可以不要回國？”我的聲音悶悶的。

“為什么？”

為什么？因為，這樣，你就更多了些，因為這樣，你才好像屬于我，因為，我想在這個美好的國度，一轉頭，便會看見你。

我抱緊他：“可不可以？”

他忽然笑了起來：“你想我當昏君嗎？我今天下午五點還有一個重要會議呢。”

我抱著他的手指忽然僵硬，許久，我抬頭朝他笑了笑：“恩，我們回去吧。”

“莫顏？”他不安地叫我。

“恩？”

“對不起，下次，我再帶你來，好嗎？”

會嗎？我怎么感覺，我們雖然在一起，可是，心卻好遠。

我忽然就想起了，剛回來住在他公寓的那段日子。我想起，我們每天無休止的爭吵，我想起，他把我鎖在浴室里的那種絕望。我的心忽然一片冰涼。

終究，還是回不去的。

我們的心，隔的太遠。我抱緊他，將臉緊緊貼在他的胸膛，我甚至可以清晰地感覺到他的心跳。

傾遠，這么近，那么，遠的又是什么呢？

“聶傾遠，我想你。”我忽然開口。

然后，眼淚便不由自主掉了下來。

他的身子一震。

是的，聶傾遠，我想你。

這是從我內心深處發出來的聲音，又或者是那個顛沛流離的林莫顏的心聲。

他拍拍我的腦袋，寵溺地看著我：“好了，我們不回去了。”

他打電話取消會議的時候，我拿出我的手機開機，里面全是蘇辰的來電，還有紀紗的信息：莫顏，你又跑去哪偷情去了？我正對著這條信息無語的時候，聶傾遠已經掛了電話湊了過來：“你在看什么？”

我連忙把手機合上，尷尬地沖他笑：“沒…沒什么。”

他沒有說話，可是，臉色卻變了許多。

我動了動嘴唇，最終還是選擇沉默。

猜疑，漸漸蔓延開來。我不知道如何處置這種感情，我開始堵氣地沉默，而聶傾遠也不問什么，我們像是什么都沒有發生一樣，吃喝玩樂。

終于，一天逛商場的時候，他忽然對我說：“你先自己看著，我上個洗手間。”

我裝作不在意地應了一聲。

可是，他一離開后，我就忽然心神不寧。他是專門支開我去接電話的。他是有女友的，這是我回來第一次見他的時候就知道的事情。在我和他住在一起的那段日子里，他可以明目張膽地告訴我。相比于原來，我不知道，現在這種支開我的行為到底是惡化還是優化。

他回來的時候，看見我在走神，沉默地看了我很長時間，然后走過來牽我的手，我不知道為什么，手突然條件反射地將他甩開。

他沉默地看著我，我們僵持著。

許久。他看了我許久，眼里的沉痛漸漸擴散開來。

我繼續沉默著，我不知道如何處悲傷，亦不知道如何處安穩。我想要安穩，我想要他，可是，我總是患得患失，他像是路過的玻璃櫥窗里的精致娃娃，我偷窺了許久，從不敢設想得到，當有哪天，我終于得到的時候，我第一想到的不是如何去珍藏，而是，他會隨時失去。我突然恐惶，變得神經質。我不知道該用哪種方法可以長久的留住他。

我就是閉上眼睛也知道，這個人，我就是得到了，那也只是一時，絕不是一世。我忽然又很想逃脫，在傷害還沒有降臨之前。

許久之后。

他沉沉地開口：“我們回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