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癡兒，癡兒，終是心中牽掛啊……問吧，我此行，就是為你而來。”老人家微闔的雙眼緩緩睜開，平靜地望著我，笑意點點，無奈卻又像是早知會如此的一副模樣。

仲夏微涼，竟有一只小小的螢火蟲從湖的另一邊飛來。微弱而晶瑩的金黃色，忽隱忽現(xiàn)，十分惹人愛憐。我伸出一指，它靜靜地停靠在指尖，顯得自然而愜意。

老人慈愛的目光不變，身影臉型卻在暗夜里緩慢蛻變。

“真真假假，影中真，實中虛……”我輕聲念出。

一頭花白的老爺爺笑瞇瞇看著我，如彌勒佛。

“孩子，你依舊靈根深種啊……”老人長嘆一聲，仿佛追憶著什么遙遠的記憶。

我沒有理會老爺爺口中的“依舊”二字，只靜靜佇立，等待我想要的答案。

老爺爺轉(zhuǎn)身側(cè)對著我，冷冷的月光灑下，暗影將老爺爺眉宇下的神情遮住，一片黑沉沉的朦朧。

“你可知為何天界會有‘仙者不可互相愛戀’這條不成文的規(guī)定？”

我靜靜聆聽，不作回答。只是手指微不可見的輕顫了一下，指上的螢火蟲感受到顫動，展翅離去。指尖的余溫，漸變冰涼。

老爺爺像是沒有感受到我情緒的波動，繼續(xù)道：“因為為仙者享天地靈氣，可生靈根。若仙者與仙者相愛，并孕育子嗣，那腹中的胎兒會因靈氣過于濃郁而對母體不利。輕者仙力下降，重者……”

老爺爺沒有講下去，我卻明白那隱含的內(nèi)容。

“而你與炎烈……”這次老爺爺轉(zhuǎn)過身面對著我，一步跨到我的面前，仿佛只有一瞬間，凌厲的目光劃過，又瞬間變得慈愛。

我有些怔然，有些緊張，甚至是害怕。

老爺爺接下去要講的事，也許我和炎烈，都承擔(dān)不起。

我握緊了隱藏在衣袖下的雙手，唇有些發(fā)干：“請老人家明示。”

蟲鳴漸漸被黎明的人聲掩去，老爺爺卻再未提起一字。東方泛起了魚肚白，那抹白緩緩染紅，然后艷麗成朝霞。

人界的一日，確實十分短暫。

這次老爺爺沒有給我任何余地，只要我想清楚，今晚他會前來索取我的答案。說完老爺爺?shù)纳碛皾u淡，在我恍惚中飄然離去。

答案么……

難道是我的心還在猶豫？也許是吧，否則老爺爺又怎么會讓我想清楚。

一時的沖動，與深思熟慮后的抉擇。

大娘給的饅頭已經(jīng)吃完，小碎花布衣也有些磨損。

人界的街市，還是挺熱鬧的。今日，該是廟會。

一幕幕形形色色開始演變，將我的思緒漸漸扯遠。

午后。

飄來一陣陣茶香。

在冬日暖暖的陽光下，我瞇著眼，蜷縮在溫暖的躺椅上。身上是一件梅紅色短襖，袖口滾著一圈白絨絨的毛絨，下著白色滾金邊雪銀冬裙，散著發(fā)，任微冷的風(fēng)拂過，享受那種愜意的慵懶。

頭上暖暖的陽光被遮住，我嘟起嘴，手胡亂揮舞。

卻終是破功，噗嗤一聲，嗔罵道：“就你如今還欺負(fù)我。”

話落，卻是一件白底的深紫大麾罩上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