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兒……”炎烈將下巴輕輕點在我的頭頂，“你現在還小。”

我一愣，什么意思？

“我們以后再生孩子好不好？”炎烈溫柔的聲音響起，在我聽來，卻是冰涼無比。

我難以置信地抬頭望他：“你不要這個孩子？”

炎烈蹙了蹙眉，沒有回答。

我只覺一時間難以呼吸。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樣用力推開炎烈的懷抱，獨自一人尋回了暖狐閣。

炎烈大概還坐在狐緣亭。

那里花開的正艷。每一年都是如此，從未變過。

現在想來，哪是花開遍地，分明枯枝殘葉、滿地荒蕪。

手撫上腹部。那里，有著我和炎烈的孩子。

我甚至能夠想象他生下來后會是多么可愛的一只小狐貍。

可是，他的爹爹不要他。

我整個蜷縮起來：炎烈，你為什么不要他？

淚水，無聲滑落。

三天，炎烈再沒提過關于孩子的話題。

我以為他終是放棄，接受了這個孩子的到來。

他端來一碗紅得發黑的藥，哄我喝下。

我看著那藥，心里沒由來的一窒。從來沒對吃下的東西發出疑問的我，第一次提出我的疑惑。

“這是什么？”

“只是補身子的，妖君今天才送來的。”炎烈淡淡道。

“我不想喝這個。”我努力地做著斗爭。

“乖。”炎烈銀白色的眼眸溫柔地望著我，“喝下它……”

我大驚失色。

喝下它……

喝下它……

喝下它……

炎烈的話一遍遍地回響在我的腦海，我想要抗拒，卻是順從地張開了嘴，任炎烈一口口喂下。

苦澀的味道，從嘴里，一直彌漫到心里，再流向四肢百骸。

藥，已喂完。

我睜大眼怔怔望著炎烈。眼中有霧氣升起，卻怎么也匯聚不出一滴眼淚。

原來這就是欲哭無淚的感覺？

原來從小到大，并非是我的幻覺。

每次，炎烈不同意我要做的事，最后總是我妥協。

映像中，是那一雙如夢似幻的銀白色眼眸。一直以為，是那雙眼太過惑人，我才會選擇妥協。

原是炎烈對我使了瞳術。

是我傻，傻得天真，到如今，才知道事情的真相。

不由想起那日聽到的話：炎烈，說到底，是你殺了九九的父母。

一陣寒意從心底冒出。

我從沒有見過天帝。炎烈不讓。

我從沒有去過人界。炎烈不讓。

身體之中，有什么在緩緩復蘇。緩慢，疼痛。

下腹一陣絞痛，有溫熱的滑膩液體順著大腿淌下。

“嘶——”下裙碎裂的聲音。

巨大的黑色蛇尾擺動，將我和炎烈無數次幸福擁睡的大床鞭成慘不忍睹的碎木塊。

暖狐閣，不再溫暖。

如果到此刻，我仍然相信自己是一只名正言順的九尾狐，那么我就是真的傻了。

不讓我見到天帝，是因為天帝可以控制天地法則，看穿一切虛妄；

不讓我去往人界，是因為我本就屬于人界，大地之母，該與人類結合，而不是與一只九尾狐相愛。

我哈哈大笑。笑得凄厲。

炎烈，你殺了我的父母，又殺了我的孩子。

你撫養我長大，寵我，甚至讓我愛上你，卻一直欺騙我，如今更是讓我悲慟無比、無處訴苦。

你是在玩弄我嗎？

在你眼里，我究竟算是你的什么？玩偶？戰利品？

炎烈震驚地望著我。

我想著，這一切，該是超脫了他的預料。

我滿心滿眼的絕望，轉身離去。

“九兒——”炎烈在身后大聲吶喊。

我置若罔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