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已至，黑夜里咋起的風，也帶著蕭瑟之意。初夏的話卻讓素錦生出幾分溫暖來。

她們的月奉甚少，常常用來補貼她們什物的銀子，都是初夏繡花所得來。

這個女子，常常讓她想起小美，那時候她的乖張，靈巧；想起父母，他們是不是在黑夜里相互依偎，懷中緊抱著的是她兒時的照片？想起她所愛之人，他是在月前黑暗里輕吐煙霧，還是在別的軟玉溫香里早已將她忘記？

這一切來的突然，如今回想起來，只是恍然如夢。素錦眼眸低斂，纖長睫羽也難遮黯然之色。

初夏心下實在傷神，小姐從這次受傷醒來以后似乎是變了一個人。話少，常靜默，亦不再莽撞行事，雖是刻的一個模子，這時刻卻越發美艷絕倫；甚是比起大小姐來，也不差分毫。倒是覺得越發她看著喜歡了。

初夏想至此，表情轉出幾分柔和來，只見她熟練地在里部打了個結、截線。總算完成了這牡丹圖。笑道：“小姐，聽說南山的紅葉開的甚是好看，明天帶你去瞧瞧去！”

“明日？可是甚遠？”素錦微皺微問道。

“不遠，不遠。出城五里半就到了。小姐自病好之日還未出門，明日便去吧！”初夏軟言道。

她終是不敵人初夏哀求，便允了。實是不想去，卻是知道，她生病時分想必她們的月奉早已經用盡，初夏怕是想把她繡成的那幅牡丹圖買了，換些銀物吧。想她那時也算是個白領階層，今日卻要借別人辛勤之物度日，心下陷塌。終不是長久之計，總要為她二人謀劃好以后才是。

天際此時己全黑。仿佛一片平靜的海面，掩蓋多少江河湖泊的落魄，底下卻是又有多少怨氣不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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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錦夜里睡的極不安穩。常夢見俊琛，夢見父母；夢里他們的表情和她想象如出一轍，讓她心痛，心傷！于是常常驚醒，大汗淋漓，再無睡意。于是悄悄起身，出得前廳，向竹林悠悠轉去。

夜，很靜。月明星稀，而她就像那輪新月，孤獨地呆在夜空中。遠離一切生命中之實物，活在一場虛空里。多么想哭泣，如一滴淚落下，她身上就掉下一塊明亮的碎片，消失在無盡的黑暗中，而她的勇氣也隨之流失。開始明白自己必須學會堅強，哪怕要面對千萬年的孤獨，也要獨自面對。

風，輕悠悠地吹拂著竹林，竹葉在微微地顫動著，真像一張張細長的嘴巴在喃喃細語。

而誰的眉眼，誰的薄唇，都在這暗夜里苦訴終常？她算一個，俊琛是嗎？還有何人呢？

一路延著腳下小路轉行出門，向西行去。周圍越發安靜，只有輕起的風打落秋葉，遠處偶有凄涼的鳥聲，仿佛也是畏寒。

暗夜里，她的白裙翩然咋起，長發未系。猶如天邊的仙子下凡，美的不食人間煙火。卻被淡淡的月光一襯，又如地獄暗池邊開著的白蓮，蒼白清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