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日放學，章小蒲跟著山本正去挑選社長生日晚宴所要穿的禮服，那些讓人驚艷的禮服吊牌上掛著同樣讓人目瞪口呆的價格，章小蒲每次都嚇得搖搖頭，山本正卻并不在意，隨意的從衣架上取下來，然后推著章小蒲去更衣間。

章小蒲一件一件的試穿，拉開布簾從更衣室里走出來，總會期望遇到山本正贊許的眼光，但山本正卻挑剔的厲害，時而搖頭時而表示中肯，卻吝嗇給予表揚。章小蒲有些泄氣，只是如同一個機器人一樣遞過售貨員遞過的衣服，輪流的套在自己的身上給山本正看，而售貨員似乎是看出了山本正是個不計較貴賤的金主，于是不斷的陪著笑將昂貴的衣服送到他面前，山本正則來者不拒的將衣服遞給章小蒲。

章小蒲的眉宇間是克制的不耐煩，直到再也忍不住拉開遮擋的布簾，售貨員連忙殷勤而稱職的俯下身子幫她整理裙擺，章小蒲卻控制不住的大喊，“有完沒完啊？我不去參加了。”

山本正卻目不轉睛的盯著她，聽到她的大吼卻也并不氣惱，只是平和的對一直陪著試穿衣服的售貨員說，“幫我把她穿的那件衣服包起來。”

章小蒲在換回自己的衣服時，忍不住的翻出吊牌看上面的價格，看到后面無數給零之后驚得嘴巴幾乎要合不攏了。她踢踏著鞋子從更衣室里跑出來，一屁股坐在山本正坐著的沙發上，瞪圓了眼睛看著山本正“你確定買那件禮服了嗎？”

“是。”山本正簡短扼要的回答。

章小蒲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山本正臉上沒有絲毫的變化，她小聲的嘟囔，“敗家子。”山本正聽懂了卻也不回應她，只是淺淺的笑。章小蒲又問他，“為什么不是那件淺灰色的？”章小蒲是鐘意那一件多一點的。

“那件顯得你胯部太大了，不像這一件是魚尾的裙擺。”山本正絲毫不動的迂回，他直白的對章小蒲說，“你腿部有太多的贅肉，這件裙子會恰當的幫你遮住，顯出你修長的身體來。”

章小蒲嘟著嘴去揉自己的小腿，肉松松垮垮的掛在那里，軟而無力。但她依舊對于山本正的坦白而感到輕微的難堪，仿佛自己的短處在大庭廣眾之下被刻意點出似的。章小蒲還在郁悶中沒有轉過身來就聽到山本正湊到章小蒲的耳朵邊小聲的說，“胸也太小了。”

章小蒲聽到他說這樣的話，忍不住的伸出手在他的腰間一擰，山本正不吃疼，咧著嘴左扭右扭的躲避著，提著包裝袋回來的售貨員看到后嗤嗤的笑。她將衣服的袋子和信用卡雙手遞到山本正的手里，然后說，“兩位真是很幸福呢。”

章小蒲嘟著嘴說，“哪里幸福了？”

“先生待您這么周到，已經算是好好先生了。”售貨員說。

兩個人從沙發上站起來，那售貨員彎腰道謝，章小蒲不答話只是看著山本正笑，山本正聳聳肩膀露出一副無辜的樣子。

兩個人正準備往回走，章小蒲卻意外接到了咖啡店吉里小姐的電話，章小蒲的遲疑引起了山本正的注意，他湊過頭來看來電顯示，然后挑著眉頭說，“不接嗎？”

章小蒲搖搖頭，然后接通，“喂喂。”

“章小姐，您好，我是吉里。”吉里小姐從那邊帶著敬語說，她有著服務人員該有的千錘百煉的禮貌。

“您好，好久不見了，您最近好嗎？”章小蒲同樣報以敬語。

“我很好，謝謝您。”吉里小姐回應，又直白的說，“聽說了您與社長的事情。”

章小蒲卻覺得有些尷尬，她看了看山本正，兩個人正在往停車場走，山本正領先走在一步之外，可章小蒲知道他在聽著自己講電話，“我很抱歉。”章小蒲說。

“我們可以見面嗎？”吉里小姐客氣的詢問。

“今天嗎？”章小蒲問，又拒絕道，“今天可能不行。”

“明天或者后天？”吉里小姐卻是一副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態度。

章小蒲其實并不想見面，一是心里面覺得歉疚不知該如何面對，二是實在不知道該與她說什么，但她話語里有一種婉轉的不罷休的意思，章小蒲在遲疑著，此時已經到了地下停車場了，山本正回過頭來說，“還不上車嗎？”

吉里小姐大概也聽到而來聲音，于是問，“山本社長在一起嗎？”

“那就明天下午吧。”章小蒲錯過話題，快速的說。

吉里小姐似乎也意識到了章小蒲現在并不想提這個話題，于是說，“那明天下午我再給電話你，到時我們約地點。”

車子啟動開出停車場，兩個人無言的往吉祥寺的住所趕，山本正以為章小蒲會主動說起這個電話的，實際上卻是章小蒲看著窗外一語不發的發呆，心里似是裝有無數的秘密，而那些秘密如同石頭一樣壓的她滿面愁容。

“吉里小姐約你見面嗎？”山本正只好自己開口詢問。

“是。”章小蒲簡短的回答。

山本正見她沒有再往下說，又問，“聊什么？和阿優有關嗎？”

“或許吧。”章小蒲覺得自己心里很亂。

“那就不要去。”山本正有些霸道的說，見章小蒲沒有回應，又說，“不要和任何人聊田中家的兄妹。”

“可是依舊避不開不是嗎？”章小蒲突然語氣兇惡的反問，“就算今天不提他們，明天不提他們，以后也總是要提的不是嗎？他們占據了你那么多的生命，而我只是一個中場加來的人，你回憶你的少年時代青年時代，他們就在那里，你是怎么也避不開的啊？”

山本正有一段時間的沉默，然后他慣常的伸出一只手握著章小蒲的手，堅定的說，“我們會得到他們的祝福的，”又像是對自己說，“恩，會的。”

章小蒲不再說話，其實她自己也從心里知道，山本正其實并不是真的不在乎他們之間的那一段長達二十年的友情，只是比起他稀缺的愛情來說，那段友情暫時讓了路而已。山本正的難過和不舍，是他作為一個挺拔而獨立的男人所羞于表達的，所以他才會一次又一次的以強硬態度出現在田中優的面前，章小蒲從心里明白他的舍棄他的付出，可是就算這樣依舊無法撫平自己內心的煩躁。

這讓這一段看起來不明朗的感情更加的去向不明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