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心嘗完一塊，魯立把飯盒再往她那推近一些，說：“再來一塊。”秋心下意識地瞟了一眼其他人，她們正吃得津津有味，似乎沒聽到魯立的說話，秋心點點頭又夾了一塊，先放到鼻前嗅了嗅，問道：“什么花香？”

魯立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笑笑，說：“你咬開仔細看看，你知道的。”秋心聽魯立所說的，剛咬開一口，恍然間找到答案，驚奇地叫道：“桂花！”

“啥？桂花？”梁顯芳也吃驚道，“以前你從來不會把花放在蛋糕里，怎么你會想起用花而且是桂花？”

“心血來潮。”魯立說道，“昨天去超市買這些東西的時候發現有桂花賣，所以就買了點，嘗試一下效果怎樣。”

“香是香，不過我還是覺得巧克力的好吃。”金世芳說道。

“那，秋心你覺得呢？”魯立問道。

“我沒想到你會做蛋糕，而且做得很好。”秋心并沒有直接回答他的話。

“呵呵，這你就不知道了吧，立哥可是出得廳堂入得廚房的好男人！做蛋糕對他來說簡直就是小菜一碟。”金世芳道。

“是嗎？有機會應該向你學習怎樣做蛋糕。”秋心好奇地說出這句話之后卻開始擔心會不會給對方造成誤解呢？魯立自然是樂意的，他爽快的答應了。

接下來的活動便是收拾殘局，吃飽了，“消滅”了不少食物，背包空了不少，負擔也隨之減輕許多。下午的陽光很足，拍照的時候會有些晃眼，但是在樹蔭花叢中拍照效果還是理想的，秋心沒有主動要求拍照，魯立也沒有強求，或許有那一張側影足夠了。

接近自然的好處有很多，呼吸了新鮮空氣，愉悅了心情，松解了繃緊的弦，身心都得到放松，讓體內被埋藏許久的青春重新煥發。回來的路上秋心在車上睡著了，直到車停在了樓下她才被魯立叫醒，其實梁顯芳姐妹也是如此。

秋心下車后禮貌地對魯立說：“辛苦了，開車注意安全。”他搖下車窗伸手揮一揮示意知道了，正當秋心轉身跟著梁顯芳她們朝樓梯走去的時候，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叫了她的名字。秋心循聲望去，不遠處的一輛寶馬前站著一人，正是那個幾乎快要被她忘掉的郝思！

秋心差點呆住，金世芳碰了一下她的胳膊，問：“認識的？”秋心點點頭，說：“你們先上去。”

金世芳還想再問“這人是誰”卻已被梁顯芳拽著離開了，但是秋心聽到她的一句話：“立哥糟了，情況不妙。”

秋心沒有理會她們，朝郝思那走去，這一切魯立從觀后鏡里看到了，他似乎意識到了什么，失落地打開發動機，把車掉頭開走了。

郝思并沒有看清司機是誰，也沒多問司機是什么人，他讓秋心上車，秋心卻說：“你找我有什么事？我出去了一天很累。”

“要不你先上車再說。”

“我……我想你陪我兜兜風。”

“我都說我很累了，現在哪兒都不想去。”

“我知道，我不該在這個時候煩你，但是，但是我真不知道現在我可以找誰。”郝思說著，手有些顫抖地從褲袋里掏出一包煙來，準備用打火機點燃，發現秋心正瞪著他，那眼神好像是在阻止他抽煙一樣。他把煙從嘴里拔出，但隨即又再放到嘴邊，“啪嗒”了幾次煙點著了，他深深吸一口，煙卷從嘴里吐出的那一刻，秋心狠狠地一轉身快步走出數米遠，郝思趕緊去追卻是一陣陣的咳嗽讓他不得挪步。秋心聽到他的咳嗽聲，好像自己也這般難受一樣，于是她停下了腳步，心軟地回到了他的跟前，說：“可以不抽嗎？”

郝思連咳了好幾聲，臉也憋紅了，終于在秋心嚴厲卻分明帶著溫柔的勸誡后，香煙沒有再送到口中，而是扔到了地上，踩滅了。秋心問：“你有心事？還是有什么不開心的？你不是答應過在我的面前不抽煙的？難道你忘了嗎？”

郝思怎么會忘呢？秋心去他家拜年的那天秋心阻止過他抽煙，之后他應承了的，只不過，也許是剛才秋心的冷漠讓他有些不知所措，所以才會一時忍不住，想用煙的焦油味麻痹自己，讓他在吞云吐霧間釋放出心中的不快。此刻的他，像個做錯事的小孩，低著頭，說：“答應你，以后在你面前不抽煙。”

秋心的心再一次軟下來，柔聲地問道：“你怎么了？到底什么事讓你不愉快呢？”

“你不說累了嗎？你回去吧，不用管我。”郝思欲言又止的態度讓秋心不放心，她沒有選擇離開，而是主動打開車門，說：“你不是要我陪你兜風嗎？還不上車？”郝思什么都沒說，繞過車頭也上了車。

奇怪周末京城的交通狀況竟然良好，郝思駕著車上了環路，立交橋兩旁的路燈有些昏暗，高樓大廈的霓虹燈卻是明亮得猶如白晝，燈紅酒綠的世界是多少人的向往？逃離寧靜的鄉村，以為在喧囂的城市能夠找到所謂的繁華。

郝思打開收音機，正廣播著樓市的信息：“據亞豪機構數據統計顯示，1月份樓市的交易量為11544套，占到了一季度住宅總成交量的一半以上。而在2月份開始落實新的調控政策后，明顯地遏制了成交量繼續上漲的勢頭，……，3月BJ住宅市場開盤均價2.27萬元/平方米，同比去年2.58萬元/平方米下降12.21 ％；而2月開盤均價同比去年下降了25.4 ％。……，隨著一系列房產新政的密集出臺，一直火熱的房屋買賣市場迅速冷卻下來，但是本該由旺轉淡的房屋租賃市場，卻熱情高漲。首先，成交量同比大幅上漲35 ％。……，其次，住宅租金價格同比大幅上漲21 ％。……”

“說了半天房價到底降了嗎？降到大多數人都買得起房了？還是降到大多數人都有房住了？”秋心聽著一堆的數據有些頭疼，她算不清這筆帳，也不想算清，只有對此產生的牢騷。

“不管是限購還是別的政策，目的是抑制了房價的過快增長，但調控了半天又怎樣呢？還是大多數人買不起房。”郝思說道。

“所以我現在都沒有奢望，房子，跟做夢一樣，猶如鏡花水月。”

“是啊，鏡花水月，看上去很美，卻永遠也摸不著，整個房地產市場，樓市，就像是泡沫一樣，雖然看上去龐大但是卻不堪一擊。看似惠及民生的良策，卻在用另一種方式改變部分人的生活，讓他們從天堂掉到了地獄。”

“怎么會呢？”

“沒有人買房，地產商舍得花錢買地嗎？沒有地皮，在哪里蓋房？沒有要蓋的房，靠這些吃飯的人又何去何從呢？”

“蓋房子的一般都是農民工，干著體力的活，如果他們有一技之長，在別處也可以找到他們能做的工作。”

“是，他們不怕苦不怕累，他們去哪都能找到賣體力的活兒，那些靠頭腦吃飯的人呢？真以為坐在辦公室，冬天開著暖氣夏天吹著涼風就可以享受一輩子？他們最擔心最害怕的就是有朝一日那個地方不再屬于自己，無論你再怎么有頭腦也會淪落街頭。那種體面的工作體面的生活最后像肥皂泡一樣被戳破了，變得一無所有。”

“你怎么會有這樣的感慨呢？是不是你的工作出了什么問題？”秋心關切地問。

“還能有什么問題？炒魷魚，失業，”郝思一不留神闖了紅燈，差點和轉彎的汽車碰上，他罵了一聲，忿忿地拍了一下方向盤，秋心著實被下了一跳，不僅是剛才的驚險，還有郝思說的話，她需要證實。

“你先把車停到一邊，我想下去透透氣。”秋心說道。

郝思再往前開了一陣，才找到停車的地方。他剛一停好車就在身上尋摸著，好像不見了重要物品似的，后來終于在座椅上摸到了半包煙，秋心全看在眼里，她說：“先前你答應過我什么？”郝思一怔，扔下那半包煙，下了車。

秋心問：“你不開心是因為失業？”

“你不相信嗎？還是心里在想，你那么優秀不可能失業的，你那么有才老板重視你都來不及，怎么舍得炒掉你呢？或者，其實是在幸災樂禍，郝思呀郝思，原來你也有今天？你要笑就盡管笑吧，我之前對你不好，你覺得這是報仇的時候你盡管報，看我的笑話比什么懲罰都解氣。”郝思好像是在自言自語一樣地說著，但秋心聽了卻覺得心寒。她說：“你以為我是一個落井下石的人嗎？還是在你的心中其實我是一個卑鄙小人？”

“啊？對不起，我心情不好，說錯了話。”

“剛才你說的話我可以當你沒說過，既然我愿意陪你出來，就請你相信我，我可以成為你很好的聽眾，聽你訴苦，也許我幫不了你什么，但是如果這樣可以讓你心里好過一些的話，我可以就這么陪著你。”

“真的，我真的失業了，老板炒了我魷魚。”

“你老板不是跟你關系不錯嗎？當時你還當他的伴郎，就算要裁員也輪不到你呀？”

“世事難料！今天可以跟你稱兄道弟，或許明天就變成仇人陌生人。生意場上能有多少真心的知己朋友？建立在金錢利益上的關系也會因為利益而分道揚鑣，建立在酒桌上的關系也會隨著酒穿腸而過，這是社會中的游戲規則。”

“可當初他選擇你的時候不就是因為你的能力你的才干嗎？”

“才？什么才？需要你的時候器重你，當你是人才，不需要你的時候拋棄你，就像奴才一樣隨時可以把你一腳踢開！他們那種人最會做的就是過河拆橋，他們會耍手段，會耍伎倆，偶爾給一些甜頭讓你甘心情愿地替他賣命，結果才知道竟然像傻子一樣被玩得團團轉。人心隔肚皮，知人知面不知心，我總算體會到其中的含義，可憐我白活了三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