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心，你要有事，你先走吧。”游珠娣看了看表，還差十分鐘到下班時間，她一邊收拾著東西，一邊對秋心說，“你自己一人看房的時候一定要小心，也不要太心急，多看幾家，好好比較一下，安全是最重要的。”秋心聽著游珠娣的說話，大為感動，她點點頭說：“謝謝你，珠姐，我會小心的。”

其實離看房的時間還有一個小時，秋心也沒有急于回家，而是趁著下班的工夫利用單位的電腦上網，搜尋租房的信息，按照自己的搜查目標篩選幾條信息，記錄在本上，如果待會看房沒有結果好再打電話找別的房子。

過了半小時，秋心給對方打了電話，確認見面的時間和地點。“喂，你好，我是中午給你打電話的那位，當時約的六點看房，待會我在哪兒等你啊？”秋心撥通了那人的電話，忽然想起之前忘了問對方的名字了，“哦，對了，怎么稱呼你呢？”

“免貴姓李。”

“哦，李先生，那我到了小區門口給你打電話吧。”

“好的。”

通完話，秋心舒了一口氣，開始想象著之后的情景，心中默念著：“希望滿意，希望滿意。”她真的覺得搬家是一件極其費事的事情。

秋心加緊了腳步，這樣的快步走也可以當作是一天工作后的運動，還可以讓自己稍微暖和一點。她早到了五分鐘，尚未發現小區門口有疑似房屋中介的人，她左顧右盼，正猶豫著要不要電話時，手機響了。“喂，你好，李先生，你到了嗎？”秋心一邊接著電話一邊尋找著打電話給她的人，只見迎面走來一個穿著西裝，一手拿著一個文件袋，一手拿著手機正在通話的年輕男人，秋心說：“我看到你了。”那個男的也看到秋心了，便掛斷了電話，徑直走向秋心，帶著笑臉說：“你好，請問是你要看房嗎？”

秋心點點頭說：“是啊，在幾號樓呢？”

“11號樓。”

“幾層啊？”

“6層。”

“6層？不就是頂層嗎？”

“沒錯啊，看的就是頂層，房子絕對不錯的。”

“頂層沒有電梯吧？”

“大姐，這是南北通透的板樓，最高才6層，怎么會有電梯呢？帶電梯的都是塔樓，至少7層以上啊。”

“哦，看來到時候搬家都困難，這么高。”

“這有什么啊，找搬家公司搬不就可以了嗎？又花不了多少錢？”秋心聽了只是笑笑。姓李的接著說：“這么好的房子，你上哪都找不著，房東新裝修的，還沒有住過人呢，房子有寬敞又大，價格還不算貴。”

“你是中介租房的，當然要把東西說得很好了，你們的嘴都挺會說的。”

“唉，這也是我的工作嘛。我做這一行也有幾年了，代理過的房子也不在少數，我推薦的房子基本上沒有顧客說不滿意或是不好的。”

“那但愿如你所說的吧。”秋心不想再聽中介這般賣乖，她始終和中介保持著距離，盡量不開口說話。

李中介帶著秋心到了11號樓下，秋心發現這棟樓正好對著垃圾站，盡管是秋天，外面的溫度低，但是堆滿的各種垃圾還是發出刺鼻的臭味兒，秋心下意識地用手捂住鼻子，斜眼瞄了中介一眼，對方繼續往前走，裝作什么都沒看見。

秋心爬到四層的時候感到有些喘不過氣來了，她看到樓道上幾乎每層都堆著雜貨，有一種憋屈的感覺，再加上樓層較高，平時鍛煉又少，秋心忍不住想停下來歇一會，可是中介還在往上走，秋心只好堅持著跟進。

總算到了6層602房，李中介打開房門讓秋心進了屋，同時向秋心介紹著房屋的格局和設備，“你看，這都是精裝修的，完全還沒有住過人，房東是第一次出租，地板都是木地板，還是兩層的復式樓呢。”

秋心環顧著四周，空蕩蕩的，幾乎聽得見他們說話的回音，她是第一次見復式樓長什么樣，所謂的印象也只是在電視劇里見過，確切的說那應該是有錢人的別墅。

“李先生，你說的一千的正規臥室在哪？”秋心心里已經有些發涼了，猜想著不會有什么好結果，于是直入話題。

“哦，樓上。”李中介用手指了指進門右側的樓梯，說道。

秋心小心翼翼地跟著李中介上了小樓，原來別有一番天地。有兩個敞著門的大房間，一目了然都是落地的玻璃窗，可惜看不見外面的景色，因為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在兩個大房間的中間還有一道門，不用說那是一間打了隔斷的臥室。在這么偌大的房子里，只有秋心和中介兩人，秋心警惕的心又提了上來。

“來，這邊，這間臥室差不多有二三十平吧。”李中介說。

秋心看見空空的屋子，估計也差不多，只是想象不出要是添了衣柜和床會是怎樣的情況。她問道：“這屋沒有床，沒有家具嗎？到時睡哪呢？衣服都沒地方放啊？”

“沒關系，你要是看中了，要租下來，我立馬把床和大衣柜給你搬過來。”

“到時候才搬？要是不合要求呢？”

“怎么會呢？到時候合同上都會寫著的，我們都講誠信的。”

秋心輕輕地“哼”了一聲，她是有點不相信中介公司的“誠信”的。“你這現在什么東西都沒有，價格上能不能稍微便宜些？”

“大姐，我跟你說的都是合理的價格，剛才我不也說了，你要是租呢，床、柜子都會搬來的，到時你想怎么擺放我們都可以幫你放好。而且，這個屋子那么大才要你一千，你看，這邊還有個露臺呢，這也是屬于你的空間啊。”

秋心向李中介說的露臺望了一眼，李中介說：“你過來看看吧。”他說著，推開了露臺的窗戶，接著跨了過去。秋心有些好奇，也走了過去，她站在露臺上，想象著坐在搖椅上，望著星空，又或者邀請三五朋友前來這里燒烤，這種生活也真是夠美的，要不是忽然刮起了風，秋心一陣寒顫，說不定會繼續幻想下去，把此來的目的都給忘了呢。

“這套房子一共能住幾家啊？”秋心收回了有神，問道。

“樓上三家，樓下四家，其實很清靜的，樓上就有一個衛生間，還能洗澡的，二十四小時熱水。”

“哦，對了，衛生間在哪？我看看。”

“這邊。”

也許是因為還沒有人使用過的原因吧，衛生間是比較干凈的。秋心注意到沒有淋浴頭，便問中介：“洗澡的呢？在哪？”

“到時給你裝上。”

“怎么又是到時裝啊？到底有沒有啊？”

“有，肯定有，不是現在還沒有人搬來嘛，在你們搬來之前肯定都給弄好了。”

“要是到時沒有呢？”

“哎呦，怎么我說什么你都不信呢？我還能騙你不成？”

“哦，那可不好說。”秋心雖然是小聲嘀咕，卻也被中介聽到了，畢竟屋里就兩人，連掉根針在地上都能聽到呢。

“那其他的東西呢？冰箱有嗎？”

“有，在樓下。”

“樓下？這不是要拿東西很不方便？”

“這有什么不方便的？”

“還得跑到樓下去拿，你這樓下住多少人啊？”

“剛才不是說四家嗎？再說了，樓下還有一個衛生間的，其實樓上的衛生間就你們三家公用，只要都愛干凈，其實也沒什么的。冰箱總不可能樓上一個樓下一個吧？”

“怎么不可能？”

“那你說放哪？難道一個大冰箱還不夠用的？”

“我不知道。對了，廚房呢？”

“樓下，我帶你看去。”

“平常吃飯還得樓上樓下地跑，真不方便。”

“有啥不方便的？現在年輕人自己做飯的都很少，我保證到時候沒幾家人做飯的，你就把東西都放在櫥柜里不就行了嗎？”

“看了再說。”

兩人說著到了樓下的廚房，廚房和這整套屋比就顯得“小器”些，倒是裝修的還不錯，整體的櫥柜，抽油煙機，一個人在這里做飯感覺會很不錯的。

“怎么樣？還可以吧？”

“可以是可以，但是你的房租能不能便宜些呢？”

“真的不能少啊，我相信你也是看了不少房子，你也知道現在的行情，這個價格真的是物有所值，甚至可以說是物超所值呢。”

“可是你現在這屋里什么東西都沒有啊？”

“給你配還不成嗎？”

“啥時配呢？”

“你要租，交了訂金，我就趕緊找人搬東西過來。”

“還要訂金啊？”

“是啊，你問問看，哪個租房不先交收訂金的，你要是搬進來，訂金是可以退你的。”

“退？那不如不交呢。”

“交了訂金，不就是表示這屋你要租了，別人想看我都不讓他們看，也不租給別人了，知道不？”

“訂金多少？”

“房租是一月一千，訂金就是一月的租金吧。”

“多少？”

“一千啊。”

“一千？我還以為八百的租金可以下來呢。”

“唉，你怎么這么……要我說什么好呢，房子你也看了，你也知道現在的行情，你那間屋子一千塊錢真的算是便宜的了，不能再少了。”

“你這到時住七家人呢，我原先想的住可沒那么多，而且以為一搬進來就可以住人，可你現在啥東西都沒有。”

“我不是跟你說了，到時給你配啊。”

“你會配什么樣的東西啊？”

“你說你想要什么樣的？”

“一張雙人床，兩個大衣柜，一張電腦桌，兩把椅子，還有，衛生間裝上熱水器，最好是用電的那種，樓上能放一個冰箱就好了……”

“得了，大姐，你還想要什么？這么好的裝修，還要那么多家電，你那屋還帶一個大露臺，一千塊錢難道還不便宜，像這樣的房子這樣的價位你上哪去找啊？”李中介打斷了秋心的說話，秋心其實有些猶豫的。不租吧，單從房子本身來說這樣條件的房子也不容易找；租吧，一千塊錢不是個小數目。她打算拿出早已經被這個城市磨滅掉的討價還價功夫再跟中介砍砍價。

“其實你這棟樓也不是特別好，臨街的，車來車往的，挺吵的，我是喜歡安靜的，還有啊，樓下挨著垃圾站，多臭啊，每天從這里過上過下的，會很難受的，現在是冷天都這樣，要是大熱天的那還不會熏死人？再說了……”

“好了，咱們也不多說了，房子你也看了，房租呢就這個價格，好房子真的不等人的，你要愿意，九百五，怎么樣？”

“九百五？八百不行嗎？”

“八百？旁邊的那個屋差不多。”

“哪個屋？”

“樓上的，也是帶露臺的，只是稍微小一點。”

“小一點？我看小不少吧，而且還有隔斷呢。”

“你這也不行那也不可以，反正我該說的都說了，你要租就租，待會還有人來看房呢。”

“哦，我考慮考慮吧。”秋心知道，一旦說出這句話就不會有結果的了，雖然有些舍不得，可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要有人看，你就讓你讓他們看，我覺得八百差不多了。”

“好吧，你去找這樣的八百的去吧。”

秋心聽了這話感覺受到了侮辱，一轉身頭也不回地沖到了屋外，獨自一人跑下了樓。

秋風吹得樹葉沙沙地響，一些弱不禁風的葉子落了下來，一片枯黃的葉子落到了秋心的身上，她撿起來拿在手里，此刻的她感覺自己就好像這片落葉失去了大樹沒有了根一樣，凄涼，不僅是環境，還有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