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這下半年，國際國內(nèi)的總有大事。政治的，經(jīng)濟(jì)的，軍事的，文化的，文化的就算了，沾文化的都不算大事，沒文化的才不可小視。尤其是入了秋，天天有事。小事也算上。事情一多，那思估摸著，“那誰”就該來電話了吧？不光電話來了，人還急著要來！要上那思這來接了人走。說：“西山半腰上新開張一大茶館，洗浴桑拿吃喝玩樂一應(yīng)俱全，妹子還漂亮！”好說不在點(diǎn)上，那叫茶館嗎？還說“新開張你不沒去過嘛，你又一路盲，回頭你車再上了那什么橋轉(zhuǎn)不下來，別把你給活活餓死！到那會兒我可就有難處咯。”有難處說出來了，什么難處呵？沒說。

到了地方，先跟這半山腰上遛遛。“那誰”熟呵，就帶路，還是常掛號的那幾位。遛到一處次高點(diǎn)，這地方是出了名的險峻風(fēng)光好。那思也不遛了，就跟那站著。看著滿眼的斑斕秋色，心說：這人都喜歡滿滿當(dāng)當(dāng)，卻少有知道刪繁就簡的好處。“那誰”探頭過來“好景致呵，怎么，‘三兒’也不說兩句？”“那誰”管那思叫“三兒”，跟那思套近乎，也是套給那幾位看。那思：“我就看看，我不說話。待會兒說。”那思喜歡秋天，喜歡秋到深處的那種凋零肅殺的蒼涼感。人生四季，絢爛的極致不在春夏，也不在當(dāng)下。內(nèi)里的絢爛，在秋之深處。

十七

那誰有點(diǎn)后悔沒有直接領(lǐng)著人就進(jìn)去，這轉(zhuǎn)悠什么，瞎耽誤功夫。出這么些大事也不著急給我們宣講宣講。見那思拿出煙來，趕緊上兜去摸火機(jī)，差點(diǎn)把錄音筆給掏出來。落座，叫飯，看茶，開聊。一如往常的，那誰就緊著問，今秋事多呀，問好些這呀那的都大事，那思是有問必答話還沒少說。沒他不懂的，也沒他真懂的。其實(shí)，好些事就沒人真懂。事在那兒，可是事大呀，夠得著的夠不著的都跟那東摸一把西摸一把，摸著圓的就說是圓的，摸著方的就說是方的，圓的跟方的還掐架。真掐，也有假掐的。都想搶了于己有利的東西在自己手上，都揪住不放，就跟那扯！東西死得慘吶，形同車裂呵，沒落下整尸首。我要是東西，再投胎，你猜我怎么著？我就做那不是東西了我。

十八

再說“那誰”回到家里，踏踏實(shí)實(shí)地掏出錄音筆來，有這個，臨場氣短？不能夠！明兒還得出彩！明兒不是見那幾個“有頭有臉”嗎，還得叫他們說我最愛聽的那句“相見恨晚！”“相見恨晚！”打開錄音筆，聽也聽完了，踏踏實(shí)實(shí)變不踏實(shí)了，變那首無詞神曲“忐忑”了！當(dāng)時沒在意，反正有錄音筆錄著，一句落不下，就光顧問了。怎么這么別扭？凈半截話！一頓飯兩千多，不，這還沒算上茶錢，還帶接送的。要緊的是這不壞我事嗎！想想火大。要不，明天我少說兩句，裝一感冒？怎么個意思呀？這“屌三兒！”完了，“那三兒”又變“屌三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