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開我！我都走不了路啦！”回小院的路上頻頻有下人回顧，那些各種意味的眼光讓小莫很不自然，一路上都在用勁想掙開古寧辛的束縛。結果不但沒掙開，古寧辛拽著自己的大掌反而越發狠勁，扣得死緊死緊，小莫都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卜卜跳動的脈搏。

真是太緊了，死疼死疼的，那感覺就像是在被抽血時狠勁捆綁在靜脈上的牛筋緊緊勒了半個多小時，血液都要凝固了。小莫心里一直在倒抽冷氣直到到了小院被古寧辛狠狠一甩方才疏了口氣。

“你什么意思？找死嗎？那么對我爹說話？！！”小莫猶自用左手握著被抓得通紅的右手腕上下輕搓，想揉掉一些疼痛，古寧辛暴躁的聲音就在耳邊響起。

他已經很久沒這么暴戾了。這一年多他的性子越發內斂沉穩，下人們都說二少爺在慢慢變回以前的二少爺了。小莫常常在想，如果不是風華正茂正當時落了殘疾古二順遂的一生也許就是這樣，狡詐腹黑，縱橫商場，順帶再迷倒一片羞閨妙齡……這樣的話，終其一生，自己和他也不可能相遇。

可是人生就是這么奇怪，不過一場意外，兩個不相干的人就被命運攛掇著湊到了一塊，開始在同一個屋檐下磕磕碰碰，彼此摩擦，互相試探，到現在的，信任維護？

“說話啊！你在祠堂不是口若懸河，滔滔不絕嗎？”看出小莫的晃神，古寧辛更是怒不可赦，兩只眼睛恨不得灼穿她。

“你要我說什么？說我不怕死嗎？”小莫對天翻了個白眼，對古寧辛的洶洶怒意視而不見。雖然知道他是好心維護自己，不過那時候的自己真的生死無懼，大漲膽色啊，誰知道那一瞬間哪里來的勇氣。“人都有脾氣的啊，誰讓你爹說要把我燒死的？我肯定不樂意撒。”

“你！你，”古寧辛氣急，使勁踹了邊上座椅一腳，座椅應聲折了一條腿，噼里啪啦一陣散架好好的雞翅木紅漆座椅瞬間變成一堆廢柴。

小莫膛目結舌，古寧辛此時兇惡扭曲的俊臉已瞬間放大到眼前，震的小莫應激性雙唇微張。

這人怎么這么厲害？坐著輪椅還能滑這么快……

“你知不知道，父親讓大事化小，他不是想燒死你，他是要成全你！火刑的時候只要隨便找個身形相似的奴隸毀了容替換，你就安然無恙。”古寧辛欺身逼近小莫，死死抓住小莫兩只細細的胳膊，指甲似要穿透兩層的布料扎進小莫的皮膚。

把你替換之后只要隨便找個宅子安置一段時間，過個半年等你及笄，編個身份又可入我古家。長得一樣又如何？時過境遷那時你已是我的古二夫人，誰敢再翻陳年舊賬找你麻煩。可是這樣完美的偷梁換柱居然被這丫頭自己破壞了，還差點害死自己？！古寧辛沒把后半段話說出，回想起剛才祠堂的場景到現在還難以置信，心里越發恨極她的倔強，又驚又嚇又恨，手上的勁不自覺又加重了幾分，恨不得把她的手擰下來。

雙臂傳來的痛感越來越清晰，小莫皺起眉頭，微吸一口氣。救我？真笑話。淡淡的幾句話全是逼我認罪哪里看得出他有救我的意思？小莫驀地想起猶上大學時思美她們常常笑話自己情商極低，各種遲鈍。是真的自己太笨還是他們父子連心比較通透？如果當時古二不曾出手，自己真被火刑，我是不是該仰天長嘆，自己是“情商太低，反誤了卿卿性命”的第一人？……

兩世記憶的穿梭，生死契機的詭譎，小莫突然心生疲倦，反唇相譏：“救我？是么？我真該感激你們的仁慈。這樣詭異的暗語我這樣的笨人識不了活該被燒死。可是我的命為什么要掌握在你們手里呢？”

“你，你這是什么語氣？你背著我和老大亂來我還沒和你計較，如今好心救你你還不識好歹？!那么想死，你就死給我看啊！”小莫幽幽地問話讓古寧辛有瞬間的怔怔，手勁微松。瞧著這張讓人又恨又氣的小臉，古寧辛心里堵著一口氣，胸腔震怒，咬牙對著穆小莫吼道。

小莫不言語，微抬眼瞼看了眼坐著輪椅都高于自己的古寧辛，使勁用手掰下古寧辛鉗著的兩只手，一邊一邊，等滿頭大汗地終于把兩邊都掰下時小莫頭也不回地往外走去。

“你干嘛去？”古寧辛大驚。

“死去。”

古寧辛長臂一撈，拽住衣角把小莫又拉回身前，狠狠釘住。半響，“啪！”的一聲，身邊又一座椅廢了……細小的木屑回旋在小莫和古寧辛之間，層層飛舞，像下了場小雪。

“你到底在想什么？鬧什么脾氣！！明知道老大心懷不軌，讓你和我一起出門你不愿意。留在府內，派給你的好手又被你支開。自己說，到底瞞了我什么！”古寧辛雙目赤紅，放開小莫，又狠狠踹了座椅一腳，居高臨下地逼迫著小莫，恨不得把她吊起來問話。

鬧脾氣？他以為自己在耍小性子么？小莫搖了搖頭，低笑出聲。反正他猜到了，也沒什么好瞞的。東西拿出來才出得了古府。小莫想了想，旋身小步回自己的廂房，一伙功夫，取了幾本冊子，看也不看古寧辛直接砸到他手里。“自己看吧。看完我們談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