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大鳴和厲海玲開車來到漢正街上的服裝店里，只見好幾個女顧客在挑選合適的衣服，營業員阿芳和阿蓉熱情地接待她們。

黃大鳴和厲海玲沒打擾阿芳等人，直接進了自己的辦公室。

兩人坐定后，厲海玲見黃大鳴的表情很嚴肅，對他說：“你不要愁眉苦臉，想開些吧。”

黃大海“叭”地一拍桌子，說：“我不能讓兒子隨隨便便找個女朋友！”

厲海玲勸他不要糾纏著這件事：“兒子的戀愛和婚姻大事，我看還是由他自己做主吧。那天我在電視上聽到這么一句話，‘世間凡是看著順眼的女人，即使是母豬般的模樣，也會覺得比金陵十二釵的總和還要美；若是不太順眼，即使是人見人愛的鮮花骨朵花兒，哪怕嫩得能掐出水來，也覺得玉中有瑕。’老黃，你和我都管不了年輕人的事情，相信兒子會對自己負責的。”

黃大鳴堅稱，自己希望兒子找一個富家千金。這樣，自己以后與親家公、親家母坐到一起，會覺得有共同語言。

厲海玲提醒他不要為了自己所謂的“共同語言”而犧牲掉兒子的婚姻和幸福。

“怎么可能呢？我這都是為了兒子好。”黃大鳴急得直跺腳。

厲海玲站起身，走到窗口處，朝外面看了一會兒，回過頭來說：“老黃，你別忘了，你我都是從農村上來的，都種過田，都拉過板車，都窮得到了揭不開……”

黃大鳴沒好氣地打斷她的話：“自古以來，英雄都不問出處，你總是抱著過去的老皇歷不放，干什么？我不想聽，不想聽！”說完，他用雙手緊緊捂住耳朵。

好不容易等到黃大鳴平靜下來，厲海玲和他一起看了看最近幾天的銷售流水賬，又同阿芳和阿蓉聊了聊服裝店的營業情況，這才開車回到湖濱別墅。一宿無話。

第二天上午，黃大鳴對厲海玲說：“我出去辦一下事情。”

隨后，他開車來到武漢郊外農村的郝培雯家里。

郝培雯是當地有名的老媒婆，外號“神仙眼”。據說，一對年輕男女走到她的面前，她只要在兩人臉上分別掃上一眼，就能斷定兩人有沒有夫妻緣，婚齡能達到多少年？

有人相信郝培雯，也有人說她是個騙子：一對年輕男女結婚后，如果很快一拍兩散，很好辦；如果兩人一路朝金婚和鉆石婚的方向走去，誰有耐心跟在后面來驗證郝培雯的話是干貨，沒有摻水呢？

反正，只要有人相信郝培雯，她就有錢賺。這不，她靠著給人做媒、預測婚姻等業務，掙了很多錢，建起了一幢非常氣派的小洋樓，在村子里很扎眼。

黃大鳴是慕名而來。

在郝培雯家里，黃大鳴與她面對著一張八仙桌坐下來了。

他把黃偉男和華麗麗的大頭照遞過去，說：“神仙眼，我兒子來了了。請你幫我好好看一下，我兒子和這個女孩有沒有夫妻相？這個女孩有沒有旺夫相？”

郝培雯拿著照片，左看右看，橫看豎看，還掏出放大鏡端詳了半天，把照片還給了黃大鳴。

黃大鳴的心提到了喉嚨口，緊張地問：“神仙眼，你覺得怎么樣？”

郝培雯頗為詭秘地說：“天機不可泄露。”

黃大鳴說：“啥天機不天機的？你快說吧，我不會虧待你。”說完，他從包里掏出一沓百元鈔票，往她面前的桌子上一放。

郝培雯掃了一眼鈔票，輕輕搖了一下頭，說：“宜分不宜合。”

黃大鳴問：“為什么？”

當郝培雯吐出“克夫相”這三個字，黃大鳴感覺到自己掉進了深不可測的冰窟里。

黃大鳴不知道自己是怎樣開車回到自己家里的。

他把“神仙眼”斷定華麗麗有克夫相的情況告訴了厲海玲。

厲海玲倒吸了一口涼氣，手中的茶杯掉在了地上，“砰”地一聲碎了，茶水流了一地。

她顧不得清理地面，問黃大鳴：“世上沒有神仙，‘神仙眼’不過是個老媒婆，她的話，你憑什么相信？”

黃大鳴說：“寧有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厲海玲說：迷信那一套，你也信啊？‘華麗麗有克夫相’這句話如果讓兒子和她本人知道的話，肯定是會去找‘神仙眼’拼命的！”

黃大鳴說：“你以為我傻啊？我去向兒子和華麗麗通風報信，這不是自討沒趣嗎？”

厲海玲問他打算怎么辦？

黃大鳴表示自己要親自去一趟BJ，找到華麗麗的老家。

厲海玲問：“你沒有她家的具體地址，怎么辦？”

黃大鳴說：“我有辦法！反正我不會去大海撈針，你就放心吧。”

當天下午，黃大鳴在報刊亭買一份《江城生活報》，在分類信息版上看到一則小廣告：“江城私人調查，100 ％保密＋100 ％可靠，經驗豐富，誠信可靠，滿意后再付費，主要涉及婚情調查、商務調查、偵查等服務，咨詢熱線：牛偵探1379707****”

黃大鳴拿出手機，聯系上了牛偵探，同他約定了見面時間和地點。

半個小時后，黃大鳴在肯德基店里見到了衣領高高、帽檐低低的牛偵探，把剪下來的華麗麗照片交給他，說：“這個女孩名叫華麗麗，在江城大學讀大二，家住BJ。請你幫我搞到她在BJ的家庭住址及父母姓名。”

牛偵探說：“小菜一碟，手到擒來。”

黃大鳴問：“費用多少？”

牛偵探說：“起步價2000塊。”

黃大鳴說：“可以。我急著要。”

牛偵探說：“小菜一碟，手到擒來。”

黃大鳴說：“我不是請你喝稀飯，別‘小菜一碟’啦。我問你，多長時間能搞定？”

牛偵探說：“明天上午9點，你和我還在這里會面，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小菜一碟，手到擒來。”

“那好吧，明天見。”說完，黃大鳴轉身離開肯德基店。

他上了寶馬車，朝機票代售點開去。到了目的地，他出示身份證，掏錢訂了一張第二天下午飛往BJ的機票。

第二天上午9點，黃大鳴從牛偵探手中接過一張折疊在一起的紙條，這才把2000元費用交給了他。

牛偵探把錢揣入包里，請黃大鳴看一看紙條上的具體地址。

黃大鳴說：“牛偵探，我相信你。我明天到BJ后再看吧。”

到家后，黃大鳴告訴厲海玲，自己明天下午去BJ，后天飛回武漢。

在飛往BJ的航班上，黃大鳴從口袋里掏出那張折疊在一起的紙條，準備把它拆開，但他終究沒拆，又裝回了口袋。

下了飛機，天色已晚。黃大鳴在心里說：“到底是北方，白天要比武漢短上一大截。”

黃大鳴在首都國際機場附近的一家賓館里住下了。房間里有BJ旅游地圖，他打開一看，弄清了北京城共有六環，六環外，就是郊區了。他喃喃自語：“只要華麗麗的家在六環內，我都可以接受。”

他再次從口袋里掏出紙條，看了一眼后，又放了回去。

第二天上午，黃大鳴吃完早餐，退掉房間，這才打開紙條。看完上面的字，他差點兒暈了過去。

黃大鳴上了一輛出租車，把紙條交給的哥，說：“上面有地址，你把我送到那個地方。”

的哥看了看紙條，說：“這么遠啊。”

黃大鳴說：“我不在乎打車費，走吧。”

的哥急忙解釋道：“這位先生，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黃大鳴較起了真。

的哥說：“我只能把你送到鎮上，村里的路不太好開，你要自己走過去。”

黃大鳴在心里叫苦不迭，對的哥說：“是有點遠，看來只能這樣了。”

出租車停在BJ順義的一個鎮上，黃大鳴下了車，朝紙條上的那個偏遠的小山村走去。

因山路蜿蜒曲折，黃大鳴只能深一腳、淺一腳地走著。幸好他沒穿皮鞋，穿的是運動鞋。

走了一會兒，黃大風度見到一個挑著兩捆柴禾的老漢走了過來，就對他說：“這位老哥，我打擾你了。”

老漢停下腳步，放下柴禾，不停地喘氣。

黃大鳴掏出煙，拿出一支給老漢，并掏出打火機要給他點火。

老漢沒有點煙，而是把煙放在鼻孔下不停地聞著。

黃大鳴問：“這位老哥，我想問一下，華冬柱和韓秀英家住在前面的村子里嗎？”

老農民把煙小心地裝進上衣口袋里，說：“對，住在這個村子。”

黃大鳴問：“華冬柱家里的情況怎么樣？”

老漢說：“一個閨女，兩個男娃，閨女讀書有出息了，在外地讀大學，兩個男娃讀不進書，連高中都沒考上，在家晃悠著，吃閑飯呢。”

黃大鳴大吃一驚，發出“啊”的一聲，說：“華冬柱的兩個兒子以后能娶上媳婦嗎？

老漢說：能！華冬柱和韓秀英兩口子早就放出風聲了，兩個男娃以后蓋房子、娶媳婦，只能指望他倆的親姐姐了。”

“老哥，謝謝啊。”說完，黃大鳴從口袋里掏出大半包香煙送給老漢。

老漢客氣幾句，收下香煙，挑著柴禾回村了。黃大鳴轉身朝鎮上走去，一路上，他覺得輕松了許多……

黃大鳴風塵仆仆地回到湖濱別墅，對正忙著做飯的厲海玲說：“我去過華麗麗的老家了，窮得丁當響不談，還有兩個連高中都沒考上的弟弟，等著她這個讀大學的姐姐拿錢資助他們蓋房，并結婚呢。”

厲海玲吃驚地說：“那天，偉男把華麗麗到我們家里來，我特地問了她家里的情況，她只說家在BJ，父母都在上班，蠻忙的。”

黃大鳴說：“你看看，她年齡不大，心計倒不小，居然同你撒起了謊。偉男同她戀愛、結婚，豈不是扶貧濟困嗎？他們倆，用‘神仙眼’的話說，宜分不宜合！”

厲海玲說：“窮人的孩子早當家，我看，華麗麗蠻勤快能干的，以后偉男娶了她，只會享福，不會吃苦。”

黃大鳴說：“偉男要娶的是賢內助，是事業伴侶，而不是勤快能干的保姆。”

厲海玲勸黃大鳴說：“年輕人有年輕人的想法，他們自由戀愛、自由結婚，我們做父母的還是不干涉為好。”

黃大鳴不聽勸，堅稱兒子和華麗麗今后不適合做夫妻，不如現在斷絕來往為好。

厲海玲不無擔憂地說：“估計兒子不會同意。”

黃大鳴表示，自己不管這個，就沖著華麗麗首次上門撒謊這一條，就可以對她“一票否決”。

厲海玲說：“女孩嘛，都在乎自己的面子。她到我們家撒點小謊，是可以理解的。”

黃大鳴強調說：“撇開華麗麗撒謊這條不談，如果她家里的條件很好，我可以不信迷信‘神仙眼’所說的那一套。”

厲海玲數落黃大鳴是財迷，想借兒子談戀愛和娶媳婦，給自己挖到一個金娃娃。

黃大鳴緊鎖著眉頭，走到碩大的金魚缸前，盯著里面的金魚看了一會兒，說：“我是個老板，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賺的是辛苦錢、血汗錢，兒子長得高大帥氣，大學快畢業了，該談戀愛了。我完全可以攀上一個有錢的親家。這樣，兩個親家強強聯手，可以把生意越做越大。我這不是為了偉男好嗎？”

見黃大鳴的話貌似有些道理，厲海玲沒再說什么了，只是要他好好同偉男商量，別把事情搞僵，弄得父子反目，那樣會遭人笑話的。

黃大鳴胸有成竹地說：“我相信偉男不能固執得連他老爸的話都聽不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