雯靈覺得自己這一覺睡得很沉，許久沒有睡得這么沉了，在那個家這樣睡覺就意味著死亡。緩緩睜開眼睛就看見兩張放大的老臉，真是的，演午夜兇鈴嗎？坐起身這才發現天色已經全黑了？屋里點著一盞油燈，燈光忽明忽暗，渾身軟綿綿的，自己睡了多久？

“靈丫頭，使不上力吧？中了域曇花毒是這樣的。你還不知道自己中毒了吧？都怪老銀頭。沒給你解藥”金龜子笑嘻嘻的說道。

“毒？”什么意思？自己怎么沒察覺到。

“域曇花，在這林子周圍全是，做藥引可以行氣強身治病，但花香帶毒，香味帶點微甜，吸入人體后人會昏昏欲睡，然后在夢中死去，你就是中了它的毒。”

“這都不是重點，重點是我們接下來要說的話。”銀龜子跳進來道

“對，對，這個這個，我們兩商量了一下，看在你這么乖巧可愛的份上，決定教你武功招式。”金龜子說罷摸摸雯靈的頭。

“是的，是的，這樣你就不會被人欺負了。”銀龜子點點頭道。

“哦？你怎么知道我會被人欺負？”雯靈扒開面前兩人，優雅起身，不動聲色道。

“女娃娃你不用狡辯，中了域曇花的人是會產生幻覺的，你夢中呢喃的老頭子我都聽到了，這是做不了假的，怪不得你這女娃性子如此。”來這一路上這女娃表面是與他極其親近，實則無時無刻不防著他這糟老頭子，若不是這樣她是走不到這里的，畢竟這世上想打他們兩個老不死的主意的人不少。而她夢中的呢喃讓老頭子的疑心盡除。

雯靈立即沉了臉，她過去什么生活怎么活過來的她自己很清楚，在那樣一個注重名節的家族她一個私生子，長相又不好，沒有任何利用價值的人要活著，經歷過什么不用說也知道，但她從未在意過，見異思遷，恃強凌弱，欺軟怕硬是人之常情，沒什么好傷心的。只是這樣的自己被人看出仿佛透明是很危險的。

“靈丫頭不用生氣，我們這兩個糟老頭子沒有探聽人家私隱的嗜好，眼下告訴你只是要你知道我們并無害你之意，也無要挾之心，只是要你放心跟我們在一起，交友貴在坦誠嘛。”金龜子倒了杯茶遞給雯靈說道。

雯靈伸手接過茶一口飲盡，他們要想害自己不必這么麻煩。看樣子解藥也是故意忘了給自己吃的，目的是想看看自己是否別有居心。

銀龜子和金龜子對視一眼，微微點點頭，聰明又識時務的小女娃啊。

“說吧！你們想要什么？”天下無白吃的午餐，不會有不勞而獲的事，說要教自己武功，必有所求。

“好，夠直接！老頭子我最喜歡直接的人了，我們會將畢生所學全部傳授給你，結合你自己的內功，到時候以你的武功，這世上能戰勝你的人將少之又少，而你只需學成后為我們帶來一人即可。”摸摸胡須，金龜子說道。

“誰？”

“無花”銀龜子沉聲道

雯靈沉默的看著二老。

“你放心，我們既然叫你去，必然有十足的把握你能勝他，否則叫你去只是浪費時間。”

“既然這樣，為何你們不自己去？”既然自己學成都能勝他，以這兩人的能力不可能不行，自己絕不當冤大頭。

“我們與一人曾有約定在我們有生之年都不去找他麻煩，但我們又恨極了這廝。我們要你廢了他的武功，把他帶來交給我們，因為我們要他生不如死，所以咯，嘿嘿。”銀龜子抓抓頭道。

“好，我答應你們，不過我有一個條件，你們必須傾力教授，我要學你們的所有本事。”要學她就要學到最好。

“小女娃胃口倒是不小，你放心，我們既然要教你就不會藏拙，不傾力教你你也勝不了無花。”金龜子笑呵呵的說道

時光如梭，轉眼半年過去，這半年間雯靈每天跟著金銀兩老學習，把兩個老頭的習慣摸了個清楚，金龜子表面和藹可親，說話永遠笑著說，實則內里睿智，深沉、嚴肅，銀龜子表面活潑好動，可愛單純，實則內心陰險，心狠手毒。在他們身邊還有一只病怏怏的貓，常常或坐在屋頂上，或把自己倒吊在房梁上，一副很憂郁的樣子，她也知道說一只貓憂郁很奇怪，但是它就是渾身上下都散發出憂郁的氣質。他們盡管如此，卻對自己很好，相處下來，自己已經能輕松應付兩個老人了，兩個老頭對自己一點辦法都沒有。

“靈丫頭，算算你也學習了大半年時間了，今天就算是小考了，考考你這丫頭學得怎么樣。”金龜子笑瞇瞇的道金龜子笑瞇瞇的道。這丫頭在這半年里每天都刻苦練功，從不偷懶，學習中再苦再難都沒抱怨一句，性子就如水一般，看似柔弱，沒有形態，隨你想怎么改變都行，實則十分堅韌、強大，刀砍不斷，亦能毀天滅地。

悉聽尊便。”揚揚手，收回手中的鐵鏈，這是一條細黑色的鐵鏈，長約六尺，寬約半寸，舞起來像是一陣黑色的旋風因此名為黑風鞭，由玄鐵打造，乃魏源王朝三大神器之一，堅韌無比，普通刀刃不能傷它分毫。此鐵鏈還有一個好處是鏈端把手處長約兩寸，有一暗扣，鐵鏈可隨意收縮于把手內，變成一個約一指寬的黑手鐲，十分方便。這本是銀龜子一時貪玩自別處盜得，數十年來只作為黑貓的項圈，現下被金龜子強行取下作為自己的武器使，按金龜子的說法是，誰戴都是戴不如給靈丫頭，導致接下來的一個月里金龜子沒有一件完好的衣服，全被報復他的黑貓給偷偷抓破。

“來了，來了，我把秋給帶來了。”銀龜子一臉興奮蹦蹦跳跳的提著名為秋的黑貓跑來。

“帶它來干什么？”看著極力掙扎的秋，雯靈說道。

“你的對手就是它。”金龜子一臉淡定的說道。

“－－－－”

“靈娃娃，你不要看秋一天到晚病怏怏的，這家伙從小與貂生活在這片山林里，與林子里的野獸爭食，體內早已變化，動作、反應均是上乘且全身是毒，本身也算是嗜血成性，難纏得很。”銀龜子說罷搖搖手中的秋，引來其不滿的幾記貓白眼。

“那她還是不是貓？”變異？！難道是UFO？！這…是個什么世界？！

“大概…可能…呃…”銀龜子抓抓腦袋，仔細思考著。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只要你戰勝了秋，你便算是合格了，這半年多苦就算沒白受。”金龜子見注意力全被秋吸引急忙更正道。

“那么就開始吧！”握緊手中的黑鞭，雯靈站得筆直，戒備的看著銀龜子手中的秋。

“丫頭，收起黑風鞭，我要你近身搏斗，不可依賴黑風。”金龜子正色道。

“好。”爽快答道，“唰”的一聲雯靈收起黑風鞭，黑風鞭靜靜戴在雯靈右手手腕上。這黑風鞭本就是遠距離搏殺的利器，舞起來身旁五尺內無人能近身，秋則是近距離搏殺的動物，有了黑風，秋便無法施展，這方面自己比誰都清楚。

“小秋，陪靈娃娃玩會，傷不了她你就死，別掉了自己的面子。”銀龜子揉揉秋說道，聽到銀龜子的話秋貓眼里閃過一絲嗜血的興奮，從銀龜子手中跳下來，定定的看著雯靈表示它已準備好了。

雯靈看著眼前的秋瞬間散發出一股野獸的殺氣，就感覺身上絲絲涼意，汗毛根根立起。嘴角微翹，金龜子不會在這種事上開玩笑，這小貓兒當真一點也不好應付，當下身形不變，靜靜看著秋，氣息如大海吸納一切。交手一觸即發。

“記住，不死不休，提醒你小心它的毒爪子，世間無藥可解。”金龜子話音剛落秋一個飛身朝雯靈撲了過去。

雯靈見秋撲向自己，微后退一步閃身讓過，同時反手右手五指為爪直逼秋的咽喉，掌還未觸到咽喉，忽覺背后一稟，暗叫一聲不好，未帶回頭，左手一掌凌空朝后掃去，擋住秋的攻擊，速度太快，雯靈根本看不見它怎么移動，只能憑身體對危險的自我感知防護，十分被動。雯靈干脆閉上雙眼用自己的其他感官感受，聽著風聲抓捕秋的方位。呼吸之間一人一貓已過了幾招，身手均是奇快的，逐漸越來越快的纏斗在一起。

“金老頭，怎么樣？”銀龜子興奮的在旁直蹦。

“不錯，這丫頭十分聰明，一點就透，反應極快，你看這招清風撫月用得極好，整個罩住了秋的攻勢。”金龜子沉穩的指著纏斗中人道，眸子里卻難掩興奮。

“是啊，這招是我教的，沒想到她能運用得這么好，不俗啊，我們沒找錯人。”銀龜子手舞足蹈的說道。

兩人對視一眼無聲的交流著：這丫頭就像一團海綿，吸食著水分，一滴也不放過，我們兩個老不死的教她的那點東西已經不夠她吸食了，照這情形看，不出一年她就可以出山去了。不用再懷疑了，她絕對有能力殺了無花，看樣子不拿出絕活是不行了。

再觀雯靈這邊，此時與秋纏斗得正起勁，秋動作靈活迅猛，手爪帶毒，雯靈招式靈活多變，出掌匪夷所思，愣是沒讓秋近身，

雯靈閉著眼睛，靈臺一片清明，身上衣衫已被秋抓得破爛不堪，卻沒受一點傷，她知道兩只老烏龜沒有傾力教授自己，他們還在觀望，所以自己此次需傾力應付，算算時間也差不多了，雯靈一個旋身飛身上天，頭朝下急速降落，同時一掌拍出，用了五成內力，只聽轟天一響地面爆炸，一片煙霧繚繞，黑貓秋被當頭一掌罩下，進退無門，硬生生挨下這一掌，倒在地上出氣多進氣少了。

“好好好，靈娃娃深得我兩真傳啊。”銀龜子拍著掌叫好。

“我說是青出于藍而勝于藍才對，丫頭，跟我來。”金龜子查看了秋的傷勢后起身朝身后邊走邊說道。若不是這丫頭留手，秋已沒命了。

雯靈聳聳肩看了銀龜子一眼轉身跟上金龜子。

這是竹屋后面，是一處竹林，在竹林深處有一座墳，兩人行至墳前，只見墳上刻著一代紅顏汐紅淚之墓，旁刻著千世情，萬世愛，生生世世，此情此愛千秋萬世永不移，落筆是無花，“這…是無花提的？”這么肉麻。

“不錯！是無花親手刻上去的，只是字跡猶存，人事已非。”緩緩撫摸著這字濃濃的憂傷從金龜子身上散發，微風吹過幾片枯葉落下，林子里一片蕭瑟，雯靈看著金龜子的背影，那么孤獨，這是她第一次覺得他也只是一個老人，垂暮之年的老人。雯靈沒有上前，只靜靜的看著他。

“走吧。”站起身，金龜子拍拍墓碑道。

只見墓碑緩緩向后移露出一條只容一人通過的甬道長長的樓梯看不到邊，金龜子抬腳走下去，雯靈想也沒想的跟著走下，剛走下來頭頂的通道口就關閉，四周瞬間漆黑一片。金龜子腳步未停自懷中掏出一物，此物發著淡藍色的光，照亮甬道，是夜明珠，雯靈挑挑眉一言不發的跟在金龜子身后緩緩行走，長長的甬道好似沒有盡頭，雯靈隨著金龜子在甬道里七拐八拐，有時明明有路不走，看似無路可走走過去又見長長的甬道，雯靈知道這是所謂的奇門遁甲，不懂其中奧秘的人來只有有去無回，老祖先的智慧啊，當下默默記下金龜子的步子。

幾分鐘后雯靈站在了這間寬約兩丈的正方形房子里，房間四個角上放著幾個水晶石，閃閃發光淡淡的光線照亮這整個房間，給人一種溫暖的感覺，一股談談的不知名的花香充斥著房間，雯靈不用想也知這香味帶毒，自己在這山林半年嘗遍毒草毒花已生成抗體，這毒奈何不了自己。房間正中端端正正放著一口水晶棺材，透過棺材看見里面躺著一個身著紅衣的人，那鮮紅的顏色映得棺材紅紅的十分妖艷，棺材后的墻上掛著一幅畫像，是一個身著一身火紅的衣裳女子慵懶的躺在貴妃椅上，懷中抱著只黑貓，正是黑貓秋，此女臉若桃花，兩條欲蹙不蹙的蛾眉，一雙似開非開的鳳眼，含情脈脈的看著前方，說不盡的體態風流，豐姿綽約。此畫將女子的風采完全展現出，宛如真人，可見作畫之人的鬼斧神工，和用情至深，只有情人之間才會有如此畫作。

“她是我們的小師妹，魏源王朝第一美女，墓碑的主人，汐紅淚。”銀龜子自暗處走出來幽幽說道，聲音空空的在房間游蕩，帶著無盡的孤寂。

“她美吧，當年整個魏源王朝的男子都為她傾倒，包括我倆，只要是她要的，我們都會滿足她…”金龜子站在水晶棺前，輕撫著棺木，好像撫摸著師妹柔美的臉。

“可她卻誰都不愛，獨獨愛那康樂王朝的康王，康王還為她畫了一幅肖像。”銀龜子看著畫像陷入沉思

“不要提那個混蛋，為了王位，他竟然辜負了紅兒，留紅兒在這郁郁而終，到紅兒臨終時陪伴她的也只有這幅什么都不是的畫。”金龜子轉過頭，雙眼血紅。

“我想紅淚一定不是這么覺得的，這幅畫就代表了全部，所有的心意都在這里了。”雯靈淡淡提出。

“你懂什么？紅兒的心思你這不懂愛的女娃明白什么？”金龜子大吼。

“是啊，我不懂，你卻比誰都清楚。”雯靈語氣不變的說出事實。

“是啊！我比誰都清楚，紅兒這些年是怎么過的，紅兒有多愛他，我比誰都清楚。”深吸了口氣，強行壓下怒氣金龜子緩緩說道。

“所以，我不會放過他，我要他在這活下半生，我要他終生活在紅兒的陰影下，求生無門，求死不得。”金龜子咬牙切齒道。

“好！我答應你們，一定替你們辦到。”雯靈朗聲說道。盡管自己不贊成他們的做法，感情是兩個人的事，但要一個說法也是可以的，否則汐紅淚的等待就太悲哀了。

點點頭金龜子說道：“你對著紅兒的靈柩磕三個頭，從此你就是紅兒的入室弟子，她的冤屈就由你來報。”

雯靈毫不猶豫跪下磕起頭來，耳邊幽幽傳來金龜子的聲音：“紅兒，你這一生最是希望收長相美麗、乖巧聰明的女徒兒繼承你的衣缽，現在師兄滿足你，你在天之靈好好看著她為你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