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沙月一進門，就看到華宇褶皺的衣服和凌亂的發型，臉上有點臟，心一緊關心地為他擦臉、整理衣服和發型，問他有沒有哪里痛，他微皺著眉頭搖了搖頭。一旁的老師咳嗽了一聲，道：“不是他被打了，是他打了別人！”關沙月這才看過去，兩個被打得鼻青臉腫的男生憤怒地站在對面，旁邊站著同樣憤怒的家長。待老師言簡意賅地講述了整個事件的發生，關沙月微皺眉頭，低低地說：“身體表面的痛大家看得明白，結疤就好的，不過很短的時間。可心里的痛呢，大家看不到，可它就不存在嗎？它反而傷得更深，更持久！如果我們華宇沒什么還好，如果造成心理陰影，我不會這么算了，到時就法庭上見了！華宇一個對你們兩個，從人數上也是我們華宇吃虧，最后體驗在你們身上的傷不過是他內心憤怒與傷痛的冰山一角而已，居然腆著臉怪罪我們華宇？”

“我們孩子不過說了幾句話，就該收到這樣的懲罰嗎？”

“幾句話？他們說的什么話，啊？”

“本來就是事實，你不就是他小媽嗎，不是懷著別人的孩子嗎？”

“果然有其子必有其父母啊，呵，難怪啊！自古都是禍從口出，既是事實又何須他們講出來，況且他們居心何在？老師，你可是明事理的人，您給評評理。您是新來的吧？”關沙月對那兩人的父母實在無語，正好看到是年輕的老師。

“是啊……”

關沙月牽著華宇往外走，華宇掙脫開她的手，問她跟老師說了什么。

“就編了個少年逆境成長，處處被人欺負，卻自強不息的故事唄……倒是你，真沒被打到嗎？”

“嗯！”

關沙月自己笑了笑，怎么忘了華宇是跆拳道高手呢。用手寵膩地順了順他的頭發，華宇別扭地扭過頭去。

宇恒將協議漫不經心地放在關沙月的面前，微笑地看著她。關沙月瞪大了雙眼，難以置信地看著他。

“再看，就被你看穿了！真難得見你一面，見你面色不錯，我也放心了。小月，回到我身邊吧，我真的很愛你，我不能沒有你！”

很久以前，關沙月就知道宇恒是個不會說愛的人，沒想到他竟對自己說了，還是兩次，他求婚時都沒有說過的。看著他深情又有點憂傷的眼睛，關沙月明白他是真的愛上自己。只是，木已成舟，覆水難收，從前回不去了。

“宇恒，別這樣，讓我對你留個好的記憶好嗎？別把夢想撕碎，好不好？”關沙月心隱隱地痛，明明說好不再愛他，為何？

“不，我不要回憶，我要你陪我一生一世！雖然卑鄙，可我別無選擇，這是留你在我身邊唯一的辦法。小月，我知道，你還是愛我的，你只是太倔強，讓我們一家三口幸福美滿地生活在一起好不好？”

關沙月從回憶中醒來，她依然能感受到宇恒內心深處的悲傷和悔恨，她發現自己是在乎的，很在乎。這段時間，她努力不去想他，不去聽關于他的事，不去看關于他的報紙，可還是忍不住知道他過得到底好不好。她發現自己想回到他身邊，她想給他幸福。她明白，不是嘴上說不愛就能不愛，若是理性了那便不是愛情了。曾經那些沖動幼稚的話，就當沒有說過吧。

可是，她已經為人妻，振豪又是真心愛她，真心待她。他知道她懷孕，一直克制自己不去碰她，只是單純地抱抱她、親親她，對她肚子里的孩子也非常喜愛。關沙月不知道如何深的愛才能讓他做到如此，自己又怎能忍心，這么深地傷害他。不可以，她不可以這么殘忍。宇恒，我們來世再做夫妻好不好？

關沙月揉了揉太陽穴，有些疲憊，微皺眉頭，搖了搖頭。振豪正巧進來，幫她輕輕揉，關切地問她怎么了。關沙月還是搖搖頭，輕輕抱住了他。

“懷孕的人容易多愁善感，沒關系的。這幾天公司事情不多，我陪你出去走走，散散心吧！”

振豪總是對她這么好，她真覺得對不起他，因為身為妻子，最愛的卻不是他。

“嗯！”

關沙月和芊芊靜靜地靠在一起，靜默無語。事情太棘手，誰都沒有最好的解決方式。關沙月突然很羨慕芊芊，有時簡單點好啊，只有一個人愛你，便少了紛爭，多了幸福。一直以來，自己愛好太多，經歷太多艱難的選擇。芊芊對什么都沒有太多興趣，她有大把的時間可以只放在一件事上，能讓她糾結的都不是事，只是吃什么或吃還是不吃的問題。

依然沒有主義，又不知不覺走到曾經租住的房子，櫻兒和佳怡高興地迎她進去。櫻兒忙著做飯，佳怡陪著關沙月，她把耳朵貼在關沙月肚子上，想要聽到些什么，卻一無所獲。關沙月輕輕揉了揉她的頭發，告訴她過段時間就能聽到小弟弟過小妹妹講話了。真是孩子，剛剛還噘著小嘴

，現在卻笑得像花一樣。佳怡偷偷告訴她，有個叔叔總去媽媽那里買東西，還假裝買錯了送給媽媽。關沙月笑了。

“佳怡，在學校好不好啊，小朋友喜不喜歡你啊？”

“有的喜歡，有的不喜歡，不喜歡的說我是鄉下妞，討厭死了！”佳怡氣鼓鼓的說。

一下讓關沙月回憶起，當年飽受欺負的自己。

“佳怡，別在乎別人說什么，我們佳怡這么可愛這么聰明，他們才是嫉妒你。所以，你要努力，讓他們刮目相看，讓他們后悔這幼稚的行為。知道嗎？”

似懂非懂的，佳怡點了點頭。

“聊什么呢，開飯了！”櫻兒一身居家女人的形象端著香噴噴的飯菜出來了。

“嘖嘖，櫻兒手藝越發好了！賢妻良母啊，怎么，連對我還保密啊？”

“姐，哪里啊？還沒影的事呢。”

“還害羞了啊。得了，逗你呢。哪天有進展了可要及時通知我啊。吃飯吃飯，真好吃！”

“那你就常來，我天天做給你吃。呵呵，來，多吃點。”櫻兒夾菜給關沙月，看她吃得香，心里也高興，她一直覺得，關沙月是個該幸福的人。

“咚咚！”

“你們吃，我去看看。”說著，芊芊就跑過去了，開了門卻遲疑了。

“誰啊，怎么啦？”

“是那個叔叔！”還是佳怡眼真切。

關沙月就笑了，可不，說曹操曹操就到，還真想看看廬山真面目。

“讓人家進來啊，在門口多不好。”關沙月起身走向門口，見關沙月過來，櫻兒慌忙把他讓了進來。在看到他的那刻，關沙月就感到特別熟悉，卻又一時想不起來。

“少夫人好，我是阿強啊！”

“阿強，喔，是你啊，好久不見！”原來是宇恒的司機，小伙二十出頭，人長得不錯，也很善良。自是認識，就不需再客套，直接入座吃飯，簡單聊聊。只是，那聲少夫人，讓關沙月久久不能平靜。

“喂，宇恒，是我。能和和談談陳強嗎？”

“小月，還以為你打電話……陳強，他怎么啦？”

“他喜歡我櫻兒妹妹，問問你他家庭、財政情況。”

“好。不過，我也不清楚。我查查，把資料交給你……小月，回來吧！”

“嘟嘟……”關沙月掛了電話，淚水無聲地留下來。她是想聽聽他的聲音，可他低沉懇求的聲音讓他無法聽下去，她怕下一秒就會忍不住答應他。

“給誰打電話呢？怎么了，怎么還哭了？”振豪溫柔地為她拭去淚水，“懷孕的人可不要傷心。明天我們就去海邊走走吧，到那里心情也許會好些的！”

“嗯！”關沙月把頭埋在振豪溫暖的懷抱，愈發覺得對不起他。

關沙月覺得，振豪知道，振豪什么都知道，他只是，不說而已。他怕說出來，就再也留不住她了。

關沙月從海邊回來，宇恒已經給她多次打過電話，關沙月考慮多次，還是決定見見。

宇恒把資料放在關沙月面前，關沙月掃了一眼，沒看。現在要緊的不是陳強和櫻兒，而是自己和宇恒的問題。關沙月條理清晰地將利害分析給宇恒，苦口婆心地勸說，可最后宇恒還是堅持。他這次的堅持，讓關沙月感到極大的壓力，就好像只能自己妥協一樣。第一次，她感到手足無措，萬分迷茫。她不知道，怎么處理才能兩全。或者，她理性地知道，根本沒有兩全之策。還是，不歡而散。

“華宇，來！”

“干嘛？”

關沙月輕輕抱過華宇，把頭埋在他肩膀上。

“你干嘛？”華宇輕輕地掙脫，但關沙月卻抱得愈發緊。因為關沙月懷著孩子，華宇也不敢怎么動。

“你別動，就一會。華宇，你不喜歡我，對嗎？如果我離開，你會高興，對嗎？”

“你，怎么了？”

“為何命運要捉弄人，非要把人的感情摧殘得支離破碎？我一點都不貪婪，我只是要簡單的幸福而已。我離開，你會不會怪我？剛剛有個小媽媽，還沒磨合融洽，卻要走了，你會不會很失望？”

“我，不要你走！可不可以，不要走？”雖然，華宇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么事，但他感覺到風雨欲來風滿樓的凄惶。雖然，他一直與她斗嘴，雖然，他從未叫她一聲媽媽。但在他心里，她是。從她來的這短暫的一個多月，家里才像個家了，有了生氣與溫馨。這是他渴望的家，他不可以讓她離開，無論發生了什么事。

關沙月抬頭驚喜地看著華宇，欣慰地笑了。

“其實，你可以告訴我發生了什么事？別把我當做孩子，我早就不是孩子了。”

不知道為什么，沒對振豪講的話，卻對華宇講了，緩緩道出，講了好久，直到淚流。華宇竟主動抱著關沙月，輕輕拍著她顫抖的后背。第一次，兩個人心貼得這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