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忻州

紫紅色的大門緊閉著，訴說著一種逝去的宏偉，寫滿年月的牌匾上有“李府”二字。干凈，平整的石階張揚著曾經的輝煌。朝子走上臺階，用力敲了敲門把。

“吱呀”門開了，一個好像大叔的中年男人探出一個頭來，頭發已白了大半，額頭上也滿是皺紋，灰白色的長衫，上下打量了一下朝子問道：“你是？你找哪位啊？”

“您好，請問這是李志國的家嗎？”

“大少爺？你找大少爺？”大叔疑惑看了看朝子，說：“對，這是他家，不過他很久以前就出去了，一直沒回來啊。”

“我知道，我是他的女兒。我的名字叫李婉欣，我從日本來的。”

大叔詫異地看了兩眼朝子，眼睛里充滿了驚訝，“您是小姐啊？”

大叔連忙一邊踏出門檻幫朝子提行李，把她往里迎，“快，快快，請進。”一邊朝里面喊：“老夫人，老夫人，您快看看誰來啦。是大少爺的女兒！”

進門繞過屏風便是一個四合小院，左邊的走廊上有兩女孩好奇的看著他們，直走到了前堂。有一個中年婦女正拿著抹布擦著有一定的歷史的家具，見他們進來便放下手中的活，走了過來。她對大叔細細地問了什么問題，而那大叔說：“快，快叫老夫人出來。大少爺的女兒，咱們的大小姐回來了。”

聽到大叔的吆喝，人們紛紛從里面走出來，新鮮而又好奇的打量著朝子。不一會小院里就聚滿了人。一個老太太穿著深青色的旗袍在眾人的擁護下從后面出來。老太太似乎有絲絲的病態，被一個十一二歲的女孩攙扶著，但看得出來她的身體很硬朗。眾人都很安靜的等著她發話，她仔細的看了看朝子，然后慢慢地走到朝子身邊。

“你是志國的女兒？”老太太輕聲問道。

“是。”

“你叫什么名字？你父親怎么沒有回來？你母親呢？”

“我的名字叫李婉欣。我父親他應該告訴過您，我母親在生我時難產，”朝子停頓了一下，“去世了。至于我父親，他在我八歲時染病，也去世了。我是由父親生前的好友山本一郎先生帶大的。也是山本先生資助我回國的。”

朝子從口袋里掏出一個褐色的小布包遞給李老太太，說：“這是父親留給我的東西，他說您看了以后會明白的。”

李老太太接過后小心地打開布包，一對龍鳳呈祥的玉佩、一個暗紅的荷包和一封信露了出來。李老太太把東西遞給剛才那位大叔，然后把信輕輕地打開，仔細地看著信。片刻之后，李老太太突然失聲痛哭起來。眾人連忙上前扶她在椅子上坐下。

“我的兒啊，怎么叫我白發人送黑發人啊。”李老太太邊哭邊喊，李老太太旁邊的小女孩連聲喊著：“奶奶，奶奶您別激動啊，要小心身體啊。大伯要是知道了不更傷心嗎？”

然后，小女孩抱著李老太太一起哭起來。看著她們祖孫哭成一團，惹得李婉欣的眼淚也一滴一滴跟著滾下來。

眾人忙勸著李老太太。有人提醒道：“您不回來了一個好孫女嗎？”

李老太太這才止住了哭聲。擦了一把眼淚，拉著李婉欣說：“你是我孫女兒，欣兒。你總算回來了。奶奶都盼了你十九年了。來來，給你介紹介紹。”

李老太太把她孫女的手和欣兒的手疊在一起，說：“這個是你二叔的女兒，你妹妹，李小青。”轉過頭又對青兒說：“她是你大伯的女兒，李婉欣。你沒見過面的姐姐，她在日本出生的。你們以后要好好的一起把持著咱們李家。”

李老太太拍了拍剛領欣兒進門的大叔，“這是陳伯，我們家的管家。那位是柳媽，陳伯的太太，也是在咱們家工作了一輩子的人。你得好好謝謝他們幫咱們撐著這個家。”

欣兒看了看站在陳伯身后的柳媽，鑲著白絲的頭發挽著發髻，穿著灰色粗布麻衣黑色褲子，片黑的膚色，臉上滿是皺紋。人們開始紛紛議論起來。這個說大小姐人長得漂亮，又是在過外長大，有才氣。那個道大小姐還真像大少爺。又有人說，更像大少奶奶。隨后，李老太太把所有人一一向欣兒介紹了一遍。

穿白色短掛的漢子，又高又大，一臉的憨厚，是李家的長工。年紀和青兒差不多，扎著兩個小辮的是柳媽的女兒，小梅。還有……欣兒注意到沒有他二叔。

“奶奶，我記得父親和我提過，我有一個二叔對吧？我二叔呢？”眾人聽到這話都停止了說話，一下子安靜了。李老太太突然看著地上，靜靜地說：“你二叔他在上海辦事，很久沒回來了。好不容易回來一趟又把你二嬸子帶過去了。所以，這個家，越來越散了。”

她抬頭看著欣兒說：“不過現在好了，你回來了，我可以把這個家交給你了。不然，我還真不知道怎么辦啊。”一邊把欣兒拉著坐下，一邊對柳媽說：“柳媽，快快收拾一下啊，大小姐以后就住在家里了，選一個大一點，光線好一點的房間。”

“你得給我說說，你在日本這十九年怎么過得，有沒有受苦。你又是怎么回來的。有沒有碰到壞人啊。一個女孩子獨自回國，多不安全啊。那個山本先生怎么就沒送你回來呢？你……”李老太太拉著欣兒就說個沒完。

“奶奶，我在日本過得很好，我的養父對我也很好。養父沒有兒女，他把我當自己的親生女兒一樣對待。他讓我在英國留過三年學。這次回來，也是他安排好的。現在的局勢您應該也知道，要從日本回來也是很難的。因為肩負父親的遺愿，也是國家的需要，山本先生盡了他的力量把我送回來。父親一生都在想著怎么報國。”

欣兒停了下來，接著說：“他和我生活的時間不長，記得小時候他常常帶我去海邊，對我說，我們的家在海的那一頭，欣兒，你長大以后一定要回到自己的國家，回到自己的家。”聽著聽著，李老太太的眼淚也跟著流下來，一把摟住欣兒，輕輕地說：“我可憐的孩子啊。李家要的就是這樣得人......”

看看今天的一切，朝子知道自己應該是個中國人里的日本人了。又想起了這些舊事，朝子不由的從衣服里拿出一支白玉笛子，慢慢地湊到嘴邊，吹出父親過世前教的曲子。